陸少被單獨銬在派出所廁所水管上。廁所裏的水管，鏽跡斑斑，我問和我一同站在遠處的周猛和王永勤：“有沒有危險？”
“沒有。”周猛還在氣呼呼。
一個人為理想獻出生命,是偉大的;為國家獻出生命,是崇高的;為事業獻出生命，那是可敬的;為愛情而獻出生命，那是純美的...倘若為徹頭徹尾的私欲呢？那或許應該叫做：試圖為所欲為，肯定超出社會公良秩序。
陸少或許就是這類人。
“防止他自殺。”我朝陸少抬了抬下巴。
“頂多就能吃點鐵鏽，放心吧，死不了。”王永勤還沒從我奇跡般的出任茂林鎮黨委書記的事情中清醒過來。因為年齡相仿，又同為國家公職人員，王永勤和我關係曆來不錯。但是我來茂林鎮的真實目的，他並不清楚。
王永勤向我和周猛通報了下午的審訊結果。
“陸少本名陸少華，他的母親姓周，是秦省首富。”
“啊？”我大吃一驚：“首富？一個首富的兒子，跑來茂林鎮這窮山僻壤幹什麼？”
“來追債。”
陸少華的媽，叫周啟瑩，出生於秦省關中縣。周啟瑩天資聰穎，嫁入陸家後，最初以操持家務為主。陸家，以批發廣東成衣起家，後在多地開辦大型商場，屬於改革開放後先富裕起來的那批人。如果生活沒有波瀾，周啟瑩的經商才能將就此埋沒。但是陸少華出生不久，周啟瑩的丈夫，也就是陸少華的爹，在考察途中出了車禍身亡，周啟瑩的公公婆婆因為悲傷過度，幾年後相繼去世，陸家立即開始衰落。陸家家族內部出現內訌，周啟瑩婆家的叔叔伯伯生出了異心。這個時候，才20多點的周啟瑩挺身而出，把有外心的幾個人全部開除，換上自己娘家人，迅速穩定內部秩序，打了漂亮的第一仗。其後，周啟瑩看中了秦省與我省交界的蘅斷山脈中凶猛奔騰的河流，那裏有著巨大的水能。周啟瑩的第二個人生大轉折，是從開發蘅斷山脈中的小型水電站開始的。她親自帶領施工團隊，鑽山林，駐險灘，耗時五年，建成了裝機容量過百萬瓦的水力發電站。周啟瑩此舉，相當於賭上了自家性命。她的自有資金，頂多能修水電站的幾個樁樁，高額的借貸，無數次的逼債，曲折的建修過程，差點讓她奔潰自殺。
但是，她成功了。
但凡能建立商業帝國的人，除了運氣，也與自身眼光、各種素質有關。
水電站修建過程中，極大地鍛煉了周啟瑩的膽略和抗高壓能力。此後的周啟瑩，在能源產業裏麵大做文章，先後進入光伏，太陽能產業，雖然曆經坎坷，但均獲成功。後來又涉及醫藥、房地產等產業，建起了商業帝國。
這樣的經曆，也造成了沒有時間管教陸少華，致使陸少華持寵驕橫。陸少華目空一切的性格，從他不讓人叫他全名，而是命令所有人必須去掉那個“華”字他才會應聲，就可見一斑。
陸少華漸漸沒人叫了，陸少的大名卻開始附近省份響徹起來。
陸少華來茂林煤礦找辛兆元，是辛兆元曾找過他借錢。陸少華的經商因子並不弱，這點在讀小學就展露了出來。不過他走的是一條捷徑：放高利貸。小學時期，他的零用錢多，別人找他借錢，他就要先收利息。發展到辛兆元找他借錢的時候，他已經成立了正規的放貸軍團，放貸足跡遍布附近省市。
辛兆元在跑運輸過程中，缺乏管理經驗，經常會出一點小事故。我和辛桐花坐船去東江的時候，辛兆元的車隊，出了一次嚴重的事故，一輛超載的臥鋪大巴翻到貴州一座山下，裏麵的人全死了。這時候的辛兆元剛剛向銀行支付了貸款，根本沒有餘錢賠償那麼多的死者。一個人需要賠20萬，10個就是200萬，當時車裏有整整50人。大客車超載，是否能拿到全額賠付，長期以來就存在各種扯皮。辛兆元先是因為重大安全事故，被抓了起來；接著保險公司並不全部認賬，辛桐花的幾個哥哥慌了神；再然後就是死者家屬圍攻縣政府，要求立即解決此事。辛桐花幾個哥哥一合計，通過社會上的朋友，找陸少華借了500萬，先想將辛兆元弄出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