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咚很驚訝:“你裝病?”她有著兩條非常好看的秀眉,不用修,都可以拿去當微整形廣告。外帶一雙明亮的眼睛,和整齊有序的牙齒,她看起來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這三個特點,很好地彌補了她五官不夠精致的缺點,具有知性美的優雅。
我說:“我想抽根煙。”
“這是病房,”她皺皺眉,起身關上門,打開窗:“抽吧。但是盡量少抽。”這就是她,一位善解人意、能換位思考的好姑娘。和戚薇薇的霸氣側露,完全不同。
把煙灰抖落在她裝了點水的一次性紙杯子裏,我說:“第一天的確是高燒,本來不想到醫院,但是王誌氣非得送我來,我就來了。吃了點退燒藥,睡了一覺,好了。但是我覺得這實在是個可以盡快掌握主動的機會,就讓周彤彤幫我瞞著,對外宣稱身體不好,需要靜養一周。”
“掌握主動?”周彤彤又在皺眉。
不會寫官場小說的人,大概是因為從來沒接觸過公職人員,所以總以為官場男女在一起,談的、想的也就是胯下那點事。其實不然,人是有工作慣性的,私營企業的人在一起,不管男女,一旦交談,三句話就繞到了如何掙錢;官場上的人,不論雌雄,三句話,就會扯到工作上人事糾紛上。除非這兩人本身就沒有任何交集,進行的是赤裸裸的交易。但那樣的話,何須交談?直接開幹不就完了嗎?屁話那麼多幹嘛?
人有人性,官有官格。
“我離開了,正好讓那些躁動不安的人,早點跳出來。他們不跳出來,我咋能知道對我不滿的都有誰?”我抽了口煙,扭頭對旁邊吐去。
“嗯,這符合你的性格。”丁咚絲毫不覺得驚訝,她太熟悉我了。
“什麼性格?”
“陰險。”
我把煙丟在杯子裏,煙頭“滋”地一聲滅了,水頓時黃了:“說說你吧,受誰所托?”
“吳江,吳書記。”她拿出一個《關於在茂林鎮開展舊城改造相關事項的請示》,指著批示說:“吳書記已經同意了請示內容,讓你放手去幹。”
我說:“這怕不是吳書記給你的吧?我打賭這是吳書記給你爸,讓你爸給我,可他卻把這個批示讓你帶來,對不對?”
丁咚白了我一眼:“就你聰明。”起身,拿起裝有煙蒂的杯子,走到病房廁所:“你要換衣服起床就搞快點,我待會還有事要辦。”
真是太了解我了,真不愧和我交往了十年,都了解到心靈相通的地步了。
我邊穿衣服邊說:“你爸為什麼不來看我?”
她在廁所裏嚷嚷:“你以為你多大個人,我爸還要屈尊來看你!”又說:“你不把他氣死,他就燒高香了,他可不敢來看你,免得你又裝腔作勢,害得他吃降壓藥。”
如果說有種殺人的方法,叫語言如刀,丁咚含槍夾棒的話,絕對在第九段位。我穿上褲子,係皮帶:“得了吧,他是怕讓魏樂順誤會!免得魏樂順以為當不了他女婿了!”
“你——”她衝出廁所:“別過分啊!”
她的語言傷害值若是第九段位,我就是第十段位。反唇相譏,爭鋒相對,刀刀見血,是我和她交談的常態。
我滿含怨氣說:“我怎麼過分了?你就告訴我,那次你喝醉了,他為什麼帶你去酒店?你們呆了整整一下午,在酒店裏都幹了什麼!”
“不想解釋了。”她搖搖頭:“我已經給你解釋了無數次了,那天中午,組織部的一個人結婚,大家一起在齊縣大酒店吃她的婚宴,我喝醉了,魏樂順就在齊縣大酒店開了個房間讓我睡覺......”
“是抱著睡的吧?脫光了沒有?”我尖銳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