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磚是門技術活,不是誰都可以。為了找到有經驗的窯工,王俊他們沒少費心思。結果繞來繞去,才發現原來牛莽哥就會燒窯。但是牛莽哥這次提出要技術入股,王俊他們來問我的時候,我說:“那更好啊,那樣他才會盡心盡力。”
燒窯,窯是封死了的,隻有觀測孔看火焰大小,溫度得完全靠窯工憑經驗去體會。先不斷添煤加火,然後用一至兩天的時間予以冷卻。具體多長時間,這就完全地靠窯工師傅的手藝了。有的磚,燒出來一碰就粉碎,這就是不成功的一窯磚。人家有了股份,心思才會完全在這上麵,不然純打工,說不定這廢品的成本比工資都高。
何必為了省幾個小錢,耽擱大事呢?
窯前是一個藍色的鐵皮大棚,棚子裏放著傳輸機。
傳輸機前亂七八糟的,圍了很多人。
大家一見我,都圍上來打招呼,紛紛掏出煙給我點上,又給我泡茶。
我湊到窯洞的觀測孔去看。
媽呀,這溫度,太高了。站了一會,看了一會,受不了,我趕緊後退幾大步。
王俊哈哈大笑,指著我說:“快看我們的霍書記!”
大家一看,都哈哈大笑。
我迷惑不解說:“咋啦?”
牛莉莉給我遞過來一張衛生紙,指了指我的臉。
我暈,到底怎麼了嘛。
牛莉莉也沒辦法說話,幹脆又抽出一張紙巾,直接來擦我的臉。我擋住她的手裏的紙巾,拿出手機一照,媽喲,原來看那麼一會,臉都被熏黑了!就剩兩個眼睛和鼻孔是本色了!
我也哈哈大笑。
這一笑,把圍著觀窯的人眼光都聚過來了。有為掙錢事業發光發熱的牛莽哥,有一等窯工牛二傻,二等窯工牛三傻,三等窯工牛四傻……牛莽哥,把他幾個兄弟都弄來打工來了,就連戒毒後的牛莉莉也弄來圍而來個圍裙幹活來了。如果這磚廠銷路不錯的話,他的家族一年的收入,起碼要上漲百倍。
正在笑著,猛聽得牛二傻悶喝一聲:“大家小心….”
所有人立即屏息凝氣,專心盯那早已不再冒煙的窯洞,知道就要出窯。
隻見牛二傻穿著對襟白衣,裸著手臂,雙手抓住一根三丈長的鐵鉤,去鉤那封死的窯門。封窯的磚被拇指粗的鐵條鉤了下了,“嘩啦”一聲,一股熱浪噴湧而出。眾人皆退,隻有牛二傻不退反近。
不僅是近,還進了。
過了半晌,窯裏傳來“咚”“咚”“咚”的一聲響,隨後牛二傻幾聲怪叫:“啊啊啊!”又嚎啕痛哭了起來。
難道失敗了?我心一沉。
牛二傻從裏麵拿著兩匹磚,衝到我麵前,兩眼噙著淚:“看!”把兩塊磚往旁邊石頭上一磕,“啪”的一聲聲音清脆,一斷兩截。
這是成功的一磚!
牛莽哥長長地鬆了口氣,怪叫一聲:“鞭炮,鞭炮呢?!”
鞭炮早已準備妥當。頓時,劈裏啪啦,驚了一山的鳥。
圍觀者,頓時歡聲雷動。
燒窯,的確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出窯時,師傅通常都帶著手套去內部溫度還很高的窯洞具體查看,牛二傻卻堅決不帶手套,說要親手去摸自己的心血。他更像是在欣賞一件嘔心瀝血的藝術品。
王俊說,雙手老繭的牛二傻,為了這第一窯,已經守了幾天幾夜
這是一種多麼敬業的精神。
望著這些樸實的農民,我的心潮有些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