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一大早，在王俊、酒缸、劉湯圓、周猛等人的陪同下，我去了老孫頭的農機廠。農機廠位於老街的中間位置，還沒走近，就看到密密麻麻圍滿了人。一陣激烈的抗議聲，正在傳來。
隻見一麵國旗，插在農機廠的房頂，一個人影，坐在房頂正在嘶聲竭力地喊：“這是我的房子，我要願拆就拆，我不願拆，誰也拆不了。”
下麵有人高聲響應：
——“我們不拆！！！”
——“QC犯法！”
——“誓死保衛家園！”
酒缸說：“是不是去別處看看？”
“不”我大踏步的走進人群。
酒缸趕緊在走到我前麵，用破鑼嗓子吆喝說：“讓讓，霍書記來了。”
人群一閃開，裏麵的情境就明朗了。
老孫頭的兒子媳婦，搭了一條凳子，擋在農機廠門口。藍家四兄弟，披麻戴孝就跪在他們麵前。房頂上，扶著國旗的，正是老孫頭。
還有一夥衣服潔淨的人，正圍著老孫頭的兒子媳婦問話，個個手持筆記本。
我內心冷笑了一聲，滿臉笑容的衝曲冰喊：“曲縣長，這麼早就在調研了？”正在做筆記的，正是曲冰和尹治平、魏樂順等人。
曲冰側頭看了我一眼，臉色很難看。不過出於禮貌，她還是象征地伸手和我輕觸了一下。
“哼！”尹治平指著藍家四兄弟，對我說：“這就是你們茂林鎮的工作作風？”威風十足。
放肆！你算什麼東西，敢和一個縣委常委如此說話？！我說：“伊副小組長，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邊說，邊幾步衝到他麵前。
和伊治平站在一起的魏樂順，不自己覺退了一步。估計是怕我這瘟神，冷不防又把他的金邊眼鏡扇掉。
尹治平的身高不是很高，比我矮了半個頭，卻不畏懼我的身高優勢，不退反進，迎著我而來：“你們搞QC，這是違法的！”
我停止腳步：“哦——尹副小組長，你認為怎麼才合法？”
“先要與被拆遷人達成協議，實在不能達成協議的.......報請人民法院強製執行。”尹治平一口氣說了一大串程序。
看來是做了功課的。
“啊”我裝作大吃一驚說：“尹老師，既然程序這麼複雜，那就不拆了嘛。”伊治平進入團縣委之前，是位小學老師，他最恨人說他是老師。
我又說：“......還有，茂林鎮什麼時候說過要QC了？”我對老孫頭喊：“老孫，你也別費勁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茂林鎮已經決定，不拆遷你的房子了！”
夏士藍是跟著曲冰來的，正在給曲冰介紹情況，一聽這話，急了：“霍書記，不拆農機廠了？”酒缸向我透露夏士藍的事情後，我讓周猛秘密把虎華弄進去取了材料。虎華所供，和酒缸所說大差不差——主要是招供了夏士藍在供銷社當主任期間，利用農機廠，無中生有，以劣充好的事情。虎華說夏士藍在農機廠，竟然占有十分之九的房子，而老孫頭才十分之一！我讓夏士藍來拆他自己的房子，就是想讓夏士藍通過老孫頭漫天要價——這樣，隻要這座農機廠不拆，夏士藍的罪證就不能被消滅。
士藍無非是想通過老孫頭多要一點錢，但是他不會想到，我竟然說不拆農機廠了。
我想，現在該他著急了。
我說：“對呀。既然老孫頭不願意拆，就留著嘛。”我說：“這農機廠，可是一道靚麗的風景呀，它走過了手工業時代到現代化企業的曆程，是時代的縮影。我準備把這兒圍起來，當一個博物館，以後讓上上麵的人參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