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景農田是個看起來很儒雅的人。“腹有詩書氣自華”男人的儒雅,是那種飽讀詩書,自內而外滲透出的一種氣質與風度。景農田的一舉手一投足,甚至一個眼神,也讓人感覺到這人閱曆豐富,才華四溢。這些並非他在刻意表現,因為他隨意之語,也是引經據典,旁征博引,把他腦海中的詩詞、典故、格言、諺語等等,信手拈來,巧妙運用在所要表達的意思當中。
盡管他被裏三層外三層的人圍著,但是依然是那麼地搶眼。
我從曲冰看他的眼神中,讀出了一種東西:崇拜。
曲冰是不折不折扣的冰山美人。一個男人若是點燃了冰山美人內心的火,成就感不言而喻。顯然,景農田不僅點燃了曲冰內心的火,也點燃了她眼裏的火。我一個外人都感覺得到的東西,景農田不可能感覺不到。因此,在曲冰崇拜的眼神裏,景農田更加誇誇其談起來,以至於周圍人群的掌聲和喝彩竟然接連不斷。
如果拿景農田和伊治平相比,此刻的尹治平就像一個認真聽課的小孩,而景農田卻是一個知識淵博的老師。不,並不是老師,而是一個儒雅的、風趣的、幽默的,卻又知識淵博的政治家。我相信,以曲冰的眼光,不可能看得上伊治平,在她火辣辣的眼神裏,景農田才是完美的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
景農田把眼光投向我的時候,我正孤獨地站在遠離人群的樹蔭下抽煙。這不是我故意耍帥,是他娘的阿諛奉承的人太多了,我根本擠不進去呀。
我的同夥都不在,所以我也沒辦法找人一塊損景副省長:趙長海在工地上施工,談大力正在抓緊生產,王俊在縣裏和董豔拍婚紗照,於土匪在省城跑土地審批......我把他們都安排出去了。我的想法是,假如景農田想當著眾人臊我的臉皮,那麼,兄弟們不在旁邊,我的臉就丟得沒那麼大。
楊茂盛這類人,是早早就守在了公路邊等候的,他的態度和夏士藍並沒有兩樣,都是卑躬屈膝,奴相畢露......讓人寒心呐。
假如我的幾個兄弟也在現場,他們會是什麼表現呢?......我不敢去想,我怕這種事真的發生。有些事,就像情侶之間的試探,那是不可以去試試的。一試,人性就要出來。人性出來,就要影響兄弟間的感情和信任,與其如此——我幹脆讓他們都滾得遠遠的,免得留下心理陰影。
還好,我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牛莽哥。牛莽哥“吧嗒吧嗒”地抽著葉子煙,對於副省長的光臨根本就是充滿恨意。他恨的是,今天路被堵住了,磚拉不出去。他甚至對我詛咒了親愛的景副省長很多次了,巴不得他馬上中暑被120妖叫著拉走,以便他能盡快把磚拉出去賣錢。
“一看這副省長,就不是好東西!”牛莽哥和我靜靜地站在樹蔭下,不停發牢騷。
“為啥?”我問。
“你看他說話的時候,句句不離發展,發展,發展,全是些空話套話,聽著都煩。”農民有著一股怪異的直覺,他們判斷一件事,往往靠的就是這種直覺,比如說看天下不下雨,他們不會相信天氣預報裏:“一股來至於赤道的氣旋將與北方的冷空氣遭遇.....”他們聽不懂。他們更願意相信古老的諺語:“天上溝溝雲,地上雨淋淋。”
“這說明人家水平高嘛,”我說:““哎呀,牛村長,這就是你小家子氣了,景副省長不就是帶來的人太多,把路堵住了,影響了你生意嘛,你也用不著這麼損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