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換鞋這樣的,本是一件多麼簡單明了的事情。把戲如此抽劣,一點兒不需要福爾摩斯的機智,更無須阿加莎·克裏斯蒂燒腦地去寫《尼羅河慘案》這樣的小說。可天老爺偏偏是作弄人的,就像能騙到錢的騙局,往往是最簡單的騙局。
不過,反過來一想,也就釋然:不經曆錘煉的鐵,終究不能除去雜質;一塊頂天立地的鋼,必須要經曆各種錘煉。對於我這樣的二百五來說,不吃點別人下的爛藥,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吃一塹長一智,大不了以後,老子把鞋隨時收進屋子裏。
要想證明辛桐花事件和我無關,路徑有兩條,一是正規的途徑,也就是等待縣公安局的偵破結果;二是主動出擊,動用私刑,從有懷疑對象小伍子那裏取得口供。
紀委調查展開後,因為涉及到大量單位,於土匪、王俊等人都已歸隊。這兩人首先想到的就是用私刑,逼供小伍子。不過我沒有同意,主要是我認為,這件事還有極大的利用價值。
“你這是在懸崖上跳舞。”韋眼鏡說。他已經和大家混得很熟了,說話不再拘謹,有些文藝了:“幹部升遷,首看人品,你這頂著強奸嫌疑人的帽子,拖久了,不行啊。”
“時候還不到,不能自辯。”我說。
現在我開小會的地方,已經轉移到了回龍新村。這兒基本已經成了我的私人領地,不管是磚廠,預製場,沙廠,商混站,還是周猛老婆的各類養殖場,隨便哪兒都能成為會議室,哪怕是一個山坡坡的樹蔭下,也可以開個簡短的通氣會。
站在回龍新村旁邊的山頂上,遠眺,已經可以看到磚廠炸開的山,隻剩下一層薄薄的壁障,就快要連通國道了。
雖然我麵臨著大山壓頂,但是看我成竹在胸,氣氛倒也不沉悶,大家抽著煙,說著一些茂林鎮的遠景,氣氛越發的輕鬆起來。
於土匪突然冒出一句:“那件事,交給我吧。”
“什麼事?”大家轉過頭去看他。
“讓夏世蘭倒台這件事。”
“說下,怎麼弄?”王俊來了興致,大有為了霍老大上刀山下火海的語氣。看得出來,我在常委會上的所作所為,已經徹底收複了他。
“我到茂林鎮,最開始不是裹了一個開店的寡婦嗎?”
“知道,知道,上次我們聚餐不就是在那個寡婦的店裏嗎......老板娘好像叫“香香”?”於土匪說的寡婦,就是水蛇腰老板娘。
於土匪說:“這個香香,說起來,還是夏世蘭家的人。最開始她嫁給了夏世蘭家一個堂弟,後來這個堂弟死了,香香就一直沒嫁人。她沒嫁人,不是和夏世蘭的堂弟有多深的感情,而是供銷社原來的副主任黎文明不準她嫁人。香香的男人死了以後,因為夏世蘭的關係,香香到供銷社當臨時工,結果被黎文明看上了,強占了。夏世蘭要籠絡黎文明,也就睜隻眼閉隻眼。香香隻是迫於壓力,和黎文明並沒有感情,後來供銷社倒閉,她才脫離苦海,開了一家店養活自己。”
“等下。”我說。
於土匪說:“咋啦?”
“你是想讓香香去揭發黎文明?她若真去揭發,難道不會牽連出你嗎?”
“牽連就牽連嘛,大不了我和她結婚。黎文明比香香大了20歲,還是很喜歡香香的,很多事都對香香吹噓過。現在紀檢組被卡在了黎文明那裏,很多情況掌握不了,現在需要的攻克黎文明。隻要攻克了黎文明,就能拿下夏世蘭。”
我心裏湧出一股感動,嘴上說:“還是不要去動員香香了,萬一真要追究你和香香......”
於土匪盯著我,兩個小眼睛發著光:“霍大膽,我發現你膽子變小了哦......哎呀,怕個毛線,我又沒結婚,能受多大的牽連,大不了就是我和香香結婚嘛,有啥了不起。”霍大膽,是讀書的時候,大家為我取的外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