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教授，你身上帶那個羅盤，不是為了算命，而是為了辨明這裏的方位？”
“嗯呐。”老趙的語言中，已帶有明顯的山裏人家常用的詞彙，估計是呆久了的緣故，環境影響人嘛：“我也是沒錢了就去外麵晃蕩，掙了錢有回來的男人。”
“這裏的秘密是啥?采陽補陰，永葆青春？”於土匪砸吧了兩下嘴。
湯有肉裂開嘴一笑：“於土匪，是不是覺得很爽，想留在這兒不走了。”
“屁，”於土匪說：“我這身板，估計要不了幾天就要成幹屍。老湯，我倒感覺你應該拿出陽剛之氣，留在這兒反製她們。”
我咳了一下，說：“趙教授，這裏屬於哪兒管轄？”
“這兒是荔縣，桃花鎮。”荔縣已不屬於東江市，歸屬於那馬自治州。
這些人是白族？難怪啊。少數民族，多多少少都保留有母係氏族的特征。
開飯了。除了一些素菜，還是一盆蘑菇湯。
湯有肉兩眼盯著菜，眼神發了愁，是眼神分明是說：“沒有肉嗎？”
“嚐嚐這個，”桃花指著蘑菇湯，鶯鶯燕燕說：“這個是我們這裏的特產。”
這蘑菇很奇怪，有著七種色彩。根據常識，越是色彩鮮豔的蘑菇，越是有毒。但是顯然這蘑菇是可以吃的，因為趙教授已經吃了一塊了。
我也吃了一朵。
咦，味道確實不錯，香而不膩。
“我發誓，這輩子從沒吃過這麼香的蘑菇。”於土匪嚐了一下後，兩根筷子對著蘑菇夾個不停，後來幹脆用勺子舀了一大碗，嘎嘣嘎嘣嚼得十分帶勁。
湯有肉沒怎麼吃。他的嘴，對素菜具有高度警惕，能讓他放鬆的，是肉食。
“這叫什麼？”我夾起一朵蘑菇問桃花。我怎麼看桃花，也不信她有63。不僅皮膚不像，身材不像，就連語調語氣都不像。
她嚶嚶而已：“這叫喜鵲橋。”
喜鵲橋？一朵蘑菇叫什麼喜鵲橋。
“喜鵲橋成催鳳駕。天為歡遲，乞與初涼夜。”趙教授適時做出了補充。
“來源於七夕？”
趙教授沒有回答我，而是勸於土匪：“喜鵲橋再好吃，但也別吃太多了。”
於土匪沒搭理他，一直在大快朵頤。
吃完飯，差不多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我表示要連夜趕路，回東江參與抗洪。
“這裏狗厲害，你們還是歇都明天再走吧。”趙教授說完，脖子上挎上挎包，走了出去。
我站起來，跟著他走了幾步。走到門口，見起碼十條大狗橫臥在天井邊，封鎖了出路。
我草。
我隻好退回來。從堂屋朝外望，他發現老趙沒有出大門，卻在拍最開除那個頭發滴水女人的門：“桂花，桂花，開門，開門，是我。”
這時候，天忽然又開始了下雨，還是瓢潑大雨。
天井象一個麵向天的大窗口，雨毫不留情地灌了進來，落在地上騰起一團水霧，謎一樣的水霧，讓人沉思。
天井邊的走廊，黑洞洞的。走廊把幾間房子，圍了起來。整座古老的房子互相貫通，這一家連著那一家。象一個棋盤，又象一個大迷宮。這迷宮裏藏著許多謎語，進到裏麵，也可以誘發人產生猜謎語的欲望。除了嘩嘩的雨水聲，是死一般的寂靜。它掩蓋了趙教授進入桂花房間後的聲響。也許他們在接吻？撫摸？大床上折騰？
不清楚，聽不到。
在這個時光仿佛倒退了幾十年的地方，我很不習慣，又感到惶惑。湯有肉是保持著高度警惕的一個人，他一直在慫恿我趕緊上路，哪怕大雨滂沱，也要盡快離開這個謎一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