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住宿樓與我媽那個小區就隔著兩三條街,轉幾個彎就到了。
大樓還是那個大樓,卻即將物是人非了。
上樓的時候,我抬頭看了看曾經爬過的落水管,大雪紛飛中,它一身白白的在趴在牆上。
劉伶俐開門的時候,明顯愣住了。不過,瞬間她換上久別重逢的熱情:“是霍山呀?快,快,屋裏坐。”我禮貌地道了謝,脫下皮鞋,換上了她遞給我的拖鞋。
我盡量以女婿進丈母娘家的鎮定,掩飾心跳如鼓的慌亂,對沙發上的丁敢當說:“丁叔叔,丁咚在嗎?”
從我進門開始,丁敢當的眼睛就沒離開過我,好像我沒穿褲子一樣。丁敢當歎了口氣,喊了一聲:“丁咚,霍山找你。”也不知道他在歎氣什麼。是說我從未正式拜訪過嗎?
丁咚從小屋,走過陽台,到了客廳,怔怔地瞧了我一會,咬著嘴唇說:“你來幹什麼?”
劉伶俐在旁邊說:“嗨,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呢?”自從上次鐵了心幫丁敢當,劉伶俐對我的態度發生了180°的大轉變,竟然還跑去我家看望過我父母一兩次。
我從兜裏拿出一串鑰匙,朝丁咚揚了揚手:“送給你的。”
丁咚說:“這是什麼?”
我說:“你兩年研究生快畢業了,聽說要調入省委組織部,這套房子在省城,送給你。房產證寫的你的名字。”這房子本來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本來今晚想給她一個驚喜,結果她倒先給我來了個要結婚的噩耗。
劉伶俐把鑰匙接過去了:“這不太好吧。”
丁咚說:“媽,你放下!”
劉伶俐說:“這孩子,過年過節的,媽又沒招你惹你,你看看你這態度......”
丁敢當拿過鑰匙:“霍山啊,拿回去吧,你知道丁咚的性子。”
我心慌得很,慘笑了一下:“就當我送給丁咚的結婚禮物吧。”
劉伶俐和丁敢當對視了一眼:“結婚?”一起轉頭問丁咚:“你要和誰結婚?”
丁咚平靜說:“魏樂順向我求婚了。”
劉伶俐急忙說:“你答應了?”
丁咚點了下頭:“嗯,我答應了。”
劉伶俐看了我一眼,又回過頭對丁咚說:“哎,你為什麼就答應了啊。”她的樣子很著急,卻忘了當初是怎麼撮合丁咚嫁給魏樂順。
我覺得我受不了了。我起身告辭。
劉伶俐忙問:“就在家裏吃晚飯吧。”
我執意要走。
劉伶俐扭頭說:“丁咚,送送霍山。”
丁咚望了望丁敢當。丁敢當把鑰匙遞給丁咚:“送送吧。”又對我說:“霍書記,我就不送你。”這個稱謂,已經明確表達了他支持丁咚的選擇。
我對二人點了下頭,走到門邊,脫掉拖鞋,穿上皮鞋,開門走了。
丁咚在我身後,隨著我下樓。
雪更大了,地上已經鋪上了薄薄的一層。
我說:“走走吧。”
她默默無聲地隨我走入雪中。
“你愛他嗎?”我忽然回過頭問。
她咬著唇,沒有說話。一輛車開過來,燈光印得她的臉雪白。
“為什麼?”我又問。
“我總得結婚。”她把臉扭向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