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叫霍英達。到了晚間,外婆給我打來一個電話,:“山,山娃,英達那個事,你得幫他辦辦。”外婆確實太老了,說了好幾次,我才能把她牙齒漏風的話聽清楚。我大聲說:“好,外婆,你放心。”
一會我媽又打來電話說這個事。
再過一會,六舅又打電話來說這個事。
辛桐花在我旁邊癟癟嘴:“不知道當公務員有什麼好的,要錢沒錢,即便有錢,穿也不敢穿,戴也不敢戴。”我刮了她一下鼻梁:“調皮。”複習去了。
過了一會,敲門聲驀然響起。我心頭一驚,沉聲說:“誰呀。”
“霍書記,有人找,說是你舅舅。”聽得是武裝部門衛的聲音,我鬆了一口氣。不是盧小魚就好。
我去外麵,發現是四舅和四舅媽。我說:“你們怎麼來了,走,到屋裏坐。”到了屋裏,辛桐花喊了一聲,“舅舅舅媽”到廚房洗水果去了。
四舅從兜裏掏出一個信封。我說:“這是幹嘛?”他們呐呐說:“不要嫌少啊。”我趕緊把信封給他們塞回去:“你們這是幹嘛喲。”他們又推給我:“是不是嫌少啊。”我說:“這叫什麼話!”他們看我不收錢,急了:“你可要幫幫你英達弟弟!”
看來,他們是想吃一顆定心湯圓。
我拿出電話打給李勝男,說:“李部長嗎?誒,對,我是霍山,你兄弟上次在鬆縣拿那些地,開發上有沒有什麼困難?”聊了幾句閑話,才說:“李部長,我這有個事,想麻煩你一下。”李勝男在電話那頭說:“哎呀,兄弟,啥事,你盡管說。”我說:“我有個表弟......”把霍英達的情況大致說了下。李勝男說:“筆試有把握嗎?”我說:“就是不太確定。”李勝男說:“筆試過了,麵試也就過了。放心吧......要是筆試沒過,你那邊先想想辦法暫時安置一下,到明年上半年的公務員考試,咱們一起努力。”
掛了電話,我笑著說:“四舅,四舅媽,這下放心了吧。”
他們千恩萬謝走了。不管我怎麼推,非得把信封留下。我和辛桐花一起送他們下樓。到了武裝部外麵,我對辛桐花使了個眼色:“桐花開車送送舅舅、舅媽。”
過了一個多小時,辛桐花屁顛屁顛回來了:“大老爺,按你說的,錢退給了他們,還另外給他們拿了一萬塊錢。”
我把她按在床上:“大老爺要賞你。”
她一聲尖叫:“啊,我的頭發。”
一個月後,筆試成績出來了。這時候的網絡還不健全,要看分,必須親自去看榜單。
除了市裏,各個縣政府門口也貼了一份。
一大早,我回了一趟齊縣,親自去核實霍英達的筆試成績。
看榜的人非常多,我的視線被那些人挨人頭挨頭的場景完全阻礙住了。
擠到榜單最前麵,我定成人樁。任他風高浪急,我自巍然不動。
我看到了霍英達的名字,掛在牆上顯赫的位置,居然是第五名。
還行啊,這小子。我鬆了一口氣。
我背後,有人在痛哭,有人在哽咽,也有人在興高采烈的怪叫……
也有人在洋洋自得地叫囂:
“考試就是這樣,死記硬背才是硬道理!君不知我的第二名是熬了多少個不眠之夜,懸了多少次梁、刺了多少次股、鑿了多少次壁、借了多少次光,漲翻了多少隻蚊子的肚皮才換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