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案中案4(1 / 2)

周猛終於來上任了。他來的第一天,我就對他委以了重任:“保護一個叫“蟑螂強”的犯人,”我說:“猛子,調你來,實屬不得已。希望你不要怨我。實在是這裏的事情太複雜了,我沒辦法信任別人。但是你也不用怕,你的外圍,還有很多人在為這件事奔波。”

濱海的事情,是我遇見的最複雜,最棘手的事情,稍有不慎,可能我比董立平要悲慘得多。這是郭鐸給我的忠告。郭鐸在擔任連城的律師後,發現了洛天弘和夏夢被殺事件的蹊蹺之處。郭鐸發現,凡是對這個案子提出過質疑的,最後都糟了厄運,包括一個副檢察長,一個人大副主任,也包括董立平。楊雨林和龔道平也發現了這點,而這兩人認為,這件事和李海濤有直接關係。兩人也是對連城案發表過懷疑態度,所以兩人急切扳倒李海濤,生怕自己也遭殃。

在深入調查後,我才發現,這件事遠遠不是表麵那麼簡單。而這個擔任了濱海市刑偵大隊長的馬超,我認為,他一直待在那個位置上的使命隻有一個,那就是看管住“蟑螂強”。周猛來了後,我立即調整了馬超的位置,讓馬超當了公安局副局長,而讓周猛當了市刑偵大隊的大隊長兼公安局黨委委員。剛剛調整,省一級就有人給我打來了電話。我沒有理睬。我試探性地將這個情況彙報給廖一鳴,廖一鳴說:“按你自己的想法處理。”為什麼要調我來濱海的原因,更加明朗起來,果然是外來的和尚好念經,怕也隻有外來的和尚才能念好這本經。

周猛來後,不負我望。洛天弘和夏夢被殺一案,越來越清楚地呈現在我的麵前。這世界上,確實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洛天弘是無意中聽到了一段不該聽的東西,才被槍殺的。

先說說這個蟑螂強。這不是他的本名,他的本名叫張良強,諧音叫撞南牆。張良強真的是個撞了南牆都不回頭的人。他已經告了李海濤結識的那位某某某十年。某某某名字叫元傑。那會的元傑還在當省長。張良強告了他,然而沒有誰會相信一個農民的話,張良強成了掛了號的上訪戶。張良強就像一頭倔牛,瞅著機會就四處上訪,終於在十年前被抓進了監獄。抓他的人正是馬超。

張良強被扔進牢房時已經衰弱不堪奄奄一息了。一個人能承受的折磨他全承受了,一個人不能承受的折磨他也承受了,而且他還要承受更多,如果他碰巧還能活著的話。

牢房裏的人早就聽說要進來一個人,他們不能不表示歡迎,當然是用他們的方式——也就是說要給新來的人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知道誰是老大,讓他給大家舔腳趾頭。秩序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他們已經準備停當,已經積蓄了力量,也發揮了邪惡的想像力……他們該好好樂一樂了,他們很久沒釋放身上的能量了。他們希望進來的是一頭野牛,他的不馴服、他的強壯、他的反抗、他的噴血的眼睛、他的充滿彈性的肌肉、他的吼叫、他的堅硬的拳頭……會讓他們血脈賁張,會喚醒他們血液中古老的力量和野蠻,會讓他們的筋骨在挑戰中獲得刺激,在征服中獲得舒展。

可他們失望了,進來的不但不是野牛,連綿羊都不是,隻是一具沒有反抗能力的肉體而已。他們憤憤不平,有人剝奪了本該屬於他們的樂趣。難道讓他們在這具肉體上施暴嗎?

他躺在地上,他感到大地的溫暖和慈悲;這兒盡管肮髒不堪、氣味難聞、跳蚤猖獗,還有幾雙隨時準備把他麵孔踢爛的腳,但對他來說仍然是溫暖和慈悲的。大地正在吸收他身體的疼痛,正在喚醒他的神誌,正在給他力量,他依戀著大地就像小時候依戀著母親一樣……他的眼睛逐漸適應了牢房裏昏暗的光線,他看到了幾雙腳,其中一隻腳踢了他一下,他蠕動一下,他沒力氣喊叫,又一隻腳踢了他一下,他抽搐一下,又一隻腳踢了他一下,他沒動,他沒一絲力氣了,他連呼吸都感到困難,心跳也感到困難,他把臉貼著地——讓他們去踢吧,這些他都不在乎,他隻是不甘心就這樣死去,他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