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一枝畫戟破越沼吳 八麵威風江不鎮海(1 / 3)

話說謖如、鶴仙得假三個月,謖如將眷口攜到並州,與阿寶們相聚,一時悲喜交集,不用說了。次日,便同鶴仙、阿寶到了玉華宮李夫人靈前一哭,就也到癡珠墳前灑淚一拜。轉盼假滿,已是六月。荷生是十七進了金陵城,十八謖如、鶴仙也到,荷生大喜,把偽東府掃除,與二人駐紮。這二人與荷生八載分襟,一朝捧裾,傷秋華之宿草,喜春鏡之羅花,真個說不了別後心事。謖如又以遲到一旬,不及見春纖為憾,便往秦淮河停靈之所,劍奠一番。

一日,大家談起吳越用兵,謖如道:“東南地執,畎原的馬隊、良筅兵,都用不著,還是我寶山鎮兵及湖淮兵得力。”因向荷生道“你的才大如海,怎麼平了十年巨寇,複了千裏名都,竟不草個露布,聳人聽聞哩?”荷生道:“這算什麼巨寇?此數十年中,士人終日咿晤章句,就是功名顯達之人,也是研精歐、趙書法,以博聲譽,濟之以脂韋之習,苞直之謀,韜略經濟偶有談及,群相嘩笑,以為不經。吏治營規,一切廢弛,徒剝民脂膏,侈以自奉。坐此國勢如飄風,人心如駭浪,事且岌岌。可笑當事的人,尚複唯唯諾諾,粉飾升平,袖手作壁上觀。間有名公巨卿,氣魄資望卓越尋常,奈處升卿之錯節,才識不及,學渤海之亂繩,德量無聞。是以大局愈爛,這釜底遊魂,因得多延歲月。對村婆而自絮生平,獲小竊而大書露布,我不怕別人,我隻怕癡珠在那青心島會拊掌大笑哩。”說得謖如也笑起來。荷生因說道:“自此以往,司牧之官,必能掃除一切苟政,猾吏奸青,悉設個法箱製之,使無舞弊。慢慢的采風問俗,去害馬以安馴良,泯雀角鼠牙之釁,絕狼吞虎噬之端,不驚不擾,民得寬然。各盡地力,學你寶山開墾的工夫,與這些人課勤警惰,講信修睦,有教有養,使天下元氣完複,不枉我們勞碌這七八年才好呢。”謖如道:“這真忠言至計,中興碩輔之言。”荷生笑道“我算什麼!明相國不動聲色,卻出斯民於火熱水深,措天下於泰山磬石韋癡珠不給半緩,卻相時度勢,建策於顛沛流離,碩畫老謀,寄意於文章詩酒,這才算個人哩”。

謖如歎一口氣道:“不是你這闊大的胸襟,也不和盤托出。我們不是相國,那裏能如此發揮?不是癡珠,哪裏便有此成算?隻相國以人事君,自然譽流竹帛,績紀太常。癡珠一生屈抑,我們僥幸會合風雲,也該特摺闡揚,或請予諡,或請專祠,使天下後世有這個人才好”荷生笑道:“這卻不必。以柳下惠之賢,而諡以一惠,出自其妻以曾南豐之地望,而一瓣之香,競傳師道。可見人世榮華,舉不足為我癡珠增重。異日有心人,總能發潛德之幽光,底事我們闡揚,轉成門戶之見。你不看杜少陵,曆數百年而忽諡文貞,蘇東坡不得冷獵蹄,而明官至今尚為做生日麼?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不煩我們為癡珠早計哩”謖如拊掌道:“古人相見,開口便有到心語,你今日議論,語語沁入我心。”正待說下,紫滄帶個女子進來,說道“這女子姓傅,名喚善祥,是個女簿書。據說洪逆就埋在府裏空地,那時入坎,掘得極深,甚是秘密。”荷生聽說,傳令開了後宰門,派五百名人夫,前往發掘。接著包起回說:“搜捕遺孽,佛田渺無下落,卻擒了著名幾個賊目。”於是荷生邀著謖如,一同升帳,問供去了。

再說榮合、榮法部下,卻有兩人偽將,一名翁豈陽,一名呂壽臣,武藝也不在顏、林之下。榮法、榮合百事糊塗,卻曉得收買兩將的心,以為護衛。起先靈簫、靈素主持號令,人人都受這妖婢磨折,隻有兩將,他卻不敢一毫淩侮。後來妖婢聽見妖婦兵敗,趕赴金陵,這裏號便旭在兩人。這會一個緊守滸墅,一個緊守錢塘,環營三溝,撐拒顏、林,倒也是將逢敵手。此數日,果齋正與豈陽約定,兩邊不用炮火,不用隊伍,隻單騎對戰,輸的退兵。戰了兩日,不分勝負。這日,又是兩下酣戰,都脫了鍪甲,去了兵器,下馬較起拳來。兩邊士卒,看到入神。不想包起、黃如心二人,奉了荷生將令,帶了四千湖兵,前來助戰,恰恰到了。兩人私議:將金陵賊衣,悉令湖兵二千穿了。如收賺個賊的令箭,往賺錢塘城池,包起卻趕來助戰。到了賊壘,擂鼓搖旗,自後麵逾溝撲入。

當下賊眾忽見營後人馬破空而來,豈陽隻得放鬆果齋,大罵道:“捉狹鬼,不是英雄,算我上你當罷。”上馬走了。其實,這枝兵來路,果齋也自茫然。豈陽正馳回衝殺,將包起的兵團團圍住,城賊無數奔出,說是官軍掛起金陵旗號,賺開城池,擒了三大王。豈陽及賊眾,心都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