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為我打理一切,成了大管家。他整日裏忙碌在與吳國、魏國的交錯複雜的關係中,還要考慮整個國家的經濟民生。魏國被我們抵抗住了,吳國又與我們和好如初,大家相安無事,這讓我很佩服先生。
外麵和平了,我在家裏就可以安心玩樂。
每天早晨起來,我和宮女、侍從們一道給深宮大院裏的花草澆水,看著它們靜靜地盛開,安樂無憂,那種意境,真是很好。
藍天白雲,在召喚著我;花鳥蟲魚,在陪伴著我。
世間的生活是很美好的,應該去好好享受。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我這樣安樂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我逐漸愛上了養花,開始在後宮園子裏種上各種花草,每天悉心地照顧它們,希望它們能夠茁壯成長。
龐大的國家在先生的掌管下,變得井然有序,國泰民安。我很滿意這樣的狀態,我想,國家就如同花朵一樣,隻要悉心照料,澆水施肥,就能結出果實。
我對先生說:“您真是天下最聰明的人。國家被你治理得很好,我就不用擔憂了。”
先生卻說:“這隻是第一步。目前國內穩定了,但是南方蠻人作亂,北方強敵尚在,我們必須加緊準備,與他們展開大戰。”
又是要打仗?
我討厭打仗。
我說:“我們過得不是挺好嗎?為什麼要去打仗呢?”
先生於是開始給我講大道理,說我們的最終目標是要做天下的大王,恢複祖宗的基業等等。我聽得心煩,不想再理他,於是說:“隨你便吧。”
還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又要開始折騰了。
先生開始在全國征兵,增加財政收入,儲存糧草,號召大家為國出力。然後,他親自帶兵去了南方蠻荒之地,到那裏開疆拓土,和那些不穿衣服的人打了好幾次仗,聽說把那個少數民族頭領捉了放,放了捉,折騰了七次,最後人家受不了了,隻好認輸。
然後先生就凱旋回來了,我們夾道歡迎,大家都稱讚他是國家的功臣。
我心想,這回不用再折騰了吧,該休息休息了。
可是好景不長,他在宮裏沒呆上幾天,又吵著要帶兵到北方打仗,說是要完成我父親的遺願。於是乎,國家的賦稅繼續加重,年輕人都被征去當兵,我們的糧食被充作軍餉,豐收的果實又要拿去消耗掉了。
我很煩他這樣,問他:“難道你就不能安生點兒,讓我們大家喘口氣嗎?”
先生反倒很憤慨,寫了一份決心書給我,大意是說他如何艱難,我們的國家如何沒有完成偉業,他還批評我不思進取,隻知享樂等等——我被他這樣說了一通,理屈詞窮,便保持沉默,隨他去了。
於是他又不辭勞苦地率軍北上,誓言要克複中原,奪回漢室江山。
我逐漸感覺到,父親留給我的這個助手,簡直是戰爭狂,他南征北伐,到處打仗,整個國家也搞得疲憊不堪。
而我,這個真正的君主,卻閑得無聊發慌,每天靠養花種草來打發時間。
——這真是天底下最不可思議的國家!
有時我想,治理國家就如同種花養草一樣,不可強求,你隻需要給它澆水,讓它自己接受陽光和空氣,自由發展,就夠了。天地間任何事物都有著它自己的規律所在,怎麼可以強求呢?
我很清楚自己的國家,和北方的強國、東方的吳國比起來,我們差得太遠。好比一株羸弱的花朵,你不讓它休養生息,反而要揠苗助長,這不是更加速了它的滅亡麼?
我是一個傻子,隻會種花養草,但我明白這個道理。
然而那個天底下最最聰明之人,竟然不明白這個道理?
我開始反感他,這個戰爭狂。
我也很奇怪這種搭配:一個天底下最傻的君主和一個天底下最聰明的大臣——這種君臣搭配所構造的國家本身就是一個怪胎,如同“南方的橘子到了北方後變成枳”一樣,是不正常的——這不是自然界中最簡單的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