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承認,父皇是大明的好皇帝,君王的典範。他一直勤於政事,克己納諫,對大臣們友善,對百姓們行仁政,所有人都讚賞他。父親對我是慈愛的,他就我這麼一個兒子,他對我期望很高,又無比溺愛我。
然而父親壯年早逝,把整個國家丟給了我。我突然由一個頑皮好動的皇子變成了當今聖上——這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打擊。我還是個十四歲的孩子啊,哪裏懂得朝政,況且,我對國家大事絲毫不感興趣。父親臨去前留下幾位輔政大臣,他們學識淵博,治國有方,但是,當我坐上這個位置才發現,這些老臣們和那些老學究一樣,都刻板固執,死揪著祖訓不放,並且對我這個毛孩子不怎麼放在眼裏,動輒以祖宗之法限製我。
我和太監們在跑馬場玩得大汗淋漓回來,路上遇見了幾位輔政大臣。他們滿臉不悅,吹胡子瞪眼,拉著幹癟的老臉,帶著質問的口氣:“皇上,今天為何又沒上早朝,是不是又去跑馬場玩耍了?”
我支吾著沒說話。
“皇上,您作為一國之君,理當恪守道德的標準,你這樣與太監們戲耍玩鬧,成何體統?”
老頭們絮絮叨叨,板著一副臉,開始引經據典。
“古訓雲‘一人正而天下正’,您是上天賜予的真命天子,就該恪守孔孟之道,端居深拱,垂裳而治。如果連您都荒廢朝政,那天下豈不綱常崩亂,人心散盡,大亂將至?”
我低頭勉強回答:“今天心情不暢……所以去跑馬場玩玩,以後會注意了……”
可大臣們卻不依不饒,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起來:“那種地方怎能是您萬金之軀該去的?萬歲,您如今繼承皇位,不可再耍小孩子脾氣了。您的心中首先要裝有天下,為社稷謀慮,才是國君的職責。百官們今天等了您一上午,有許多要事稟報,您卻和太監們玩樂,這實在有傷國體……”
我厭煩起來:“你們有完沒完啊?我才十四歲啊,玩耍一下也有錯嗎!”
老頭子們驚訝得目瞪口呆。
“天那!您怎麼能說出這種話!您是皇帝呀,皇帝怎麼能隨便玩耍?皇帝就是聖賢,應該做天下臣民的表率,做道德的楷模,恪守禮法,嚴於律己,全身心投入國家事業當中,而不是去做那些低級趣味的遊戲。”
“瞧瞧您的父親弘治皇帝當年多麼勤政,悉心聽取臣工意見,才有‘弘治中興’一朝啊!先帝就您這麼一個兒子,他對你的期望很大,您‘正德’年號也是天下人向往的,可你看看自己,登基才一個月,就罷朝玩樂,這不讓我們這些老臣們寒心嗎……”
大臣們說著說著,就老淚縱橫,幹癟的臉也隨之抽搐。
我真是無法忍受這些固執的老頭了,陰沉著臉,瞪著他們。
太監劉瑾忙著打圓場:“算了算了,輔政大臣,我們小皇帝才十四歲嘛,正是玩鬧的年齡。何況,跑馬騎射,不也是帝國尚武精神的體現麼……”
“你給我住嘴!”輔政大臣訓斥道,“劉瑾,你身為太監總管,整日裏聚集‘八虎’陪皇帝玩樂,害得皇帝不思進取,你就是罪魁禍首!”
我生氣了,不能容忍大臣們欺辱劉瑾:“你們憑什麼教訓我身邊的太監?他們陪我玩樂,讓我開心,難道有錯嗎?反倒是你們,整天就知道板著麵孔,用祖訓壓我,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皇帝!”
大臣們驚得跪下,連聲說“陛下萬歲,臣等萬死”……
哼哼!皇帝發怒,是最有效的手段。我得意地笑了,罰大臣們跪在原地半個時辰,不準離開。朕累了,要回宮休息,然後帶著一群太監,幸災樂禍、大搖大擺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