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卻哈哈大笑:“此物乃蓬萊仙種,集天地之精華,日月之潤澤。你將此種種在你夫君墳邊,圍七七四十九圈,護你夫君之離魂。但凡每年三月初三,若有一朵盛開的是白花,那說明你夫君的魂魄已得轉生。”
綺雨半信半疑的看著手中的種子,心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倘若真如和尚所說的那我必得種下。
待得女子方要言謝,老和尚卻將那一袋銀子塞還給女子,頭也不回的走了。隻聽他高聲說著:“老和尚雲遊四海,以天為被,以地為床,食百家之飯,用不了這麼多肮髒物!姑娘切記三月初三,勿忘勿忘!哈哈!”女子不覺嫣然一笑,笑這癡顛的糊塗僧。忽想到和尚所言,心中不由一緊,素手緊緊地抓住那袋種子。
老和尚餘光瞥了一眼妙齡女子,聲音不由地一轉,歎道:“傻丫頭,那是一包曼珠沙華啊!”
曲終,魂散。
情定三世,南柯一夢。唱斷了那癡男怨女,折翅比翼。
楚綺雨從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慢慢地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劃下去。一滴血珠從潔白的皮膚裏跳了出來,漸漸地,血珠越來越多,最後整隻手臂血痕交錯,染紅了那白衣。楚綺雨從懷中掏出一方白帕,右手輕蘸血水,虛弱的手在方帕上寫著:刹那芳華,彈指一瞬,怎堪這,悠悠五十載。春來秋往,花開花謝,甚迷惘,豔豔何時白?淚劃胭脂,相醉留人,君可知,妾悲無可奈。愁腸寸斷,孤影相憐,希冀之,同作孤魂埋。“子俊,我來陪你了,無論你在天上還是在地下,哪怕你仍是孤魂野鬼,我也要陪伴你左右,永不離棄。”淚灑,眼睛無力的閉上,嘴角卻留著一絲微笑,可能此時她已經…已經看見他了…
後記
自從遇見糊塗僧後,楚綺雨放下了尋死的念頭,五十年來一直靠著織布維持生計。每逢初十綺雨便會將織好的布匹交與鄰村的趙嬸以換取些柴米油鹽。今天初十已過,趙嬸在家中嘀咕著怎麼沒有見楚綺雨來,心中有一絲的不安,便打發兒子送點物什過去看看。趙嬸的兒子便趕去楚綺雨的家,推門一看,隻見綺雨躺在血泊之中,嚇得兩腿發顫,小心翼翼的過去一探鼻息,哪來還有呼吸,急忙跌跌爬爬的趕往官府。官府中的老爺得知是樁命案,便派了幾個兵卒過去調查,結果發現楚綺雨自己割脈自殺便不了了之。但是那塊方帕卻被人發現,頓時在揚州城中傳的沸沸揚揚,不少多情才子感慨萬千,私下命名城西德小山為念君山,不想盡流傳起來了。
祠堂前,一老婦拈著一串佛珠,口中默默地念著佛經,突然之間不知想到了什麼,掩麵拭淚。自言自語道:“俊兒,五十年了,你一去就五十年啊!五十年來你就不讓娘看一眼,你怎麼這麼狠心。你知道娘當年為什麼那麼絕情嗎?是的,娘卻是不喜歡你父親,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可娘也決不會讓你愛上楚綺雨。當年清賊攻入揚州城,奸淫婦女,屠殺老幼,娘當時身懷六甲逃脫不得,膝下有兩個女兒,我偷偷的在她們的頭頸後刺了兩隻蝴蝶,便急命自己的貼身丫鬟帶著她們逃走。不一會兒,淩天青率著一批士兵衝入我房中,我當時真想一頭撞死,可我舍不得肚中的孩子啊!這孩子是我和他的骨肉啊!淩天青把我送入他府邸,派人好生的照顧我,平定南征後,便娶我為妻,並發誓終身不納側室,可我心中隻有他—楚漢霄,為了能把孩子撫養成人,我隻好委屈答應。當我看見楚綺雨的時候我便暗暗地注意著她,當我發現她後頸的蝴蝶紋時,我那時激動地都站不住了。我想過兩日再和她說,可你卻要娶楚綺雨,你知道嗎?當時我肚中的孩子就是你啊!你和她是親生兄妹啊!娘絕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念君山上,又多了一座墳,與以前的舊墳相依而伴。慕瀟拄著拐杖靜靜地站著,悄悄地灑下兩粒種子。
第二年的春天,兩座墳上各自開著一朵白花,忽爾,兩隻蝴蝶纏綿的圍著白花交錯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