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中年男人正是楚秋曉。
楚秋曉見到龍飛,哈哈大笑。龍飛躲閃不及,隻好迎了上去。
楚秋曉一頭撲到龍飛身上,一股強烈的酒氣撲鼻而來。
龍飛不由聳了聳鼻子。
楚秋曉說:\"哈哈,我的愛又回來了!\"
\"什麼愛?\"龍飛裝作不解。
\"是偉大高尚痛苦不堪的愛情!她又回來了!\"
\"她是誰?\"
\"嘿嘿,我不告訴你。這是一個小秘密,一個甜蜜的小秘密!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千萬不能告訴任何人!不能告訴!\"
龍飛把他扶到床頭,問道:\"她叫什麼名字?\"
\"我不告訴你,這是一個小秘密!\"
\"她叫金陵雪吧?\"
\"什麼?你怎麼知道她的名字?\"楚秋曉睜大了充滿血絲的大眼睛,怔怔地瞪著他。
\"你們在哪裏見麵的?\"
\"我不告訴你,她說如果我說出去,就和我一刀兩斷,還要把我扔到秦淮河裏喂王八……\"
\"她怎麼又回來了?\"龍飛幫他擦了擦嘴邊的穢物。
\"我不告訴你!……\"楚秋曉笑著倚到了枕頭上。
\"她怎麼不回來住?\"
\"她……她說……\"楚秋曉睜大了眼睛,直直地立了起來。
\"她說什麼?\"
\"她說這園子裏鬧鬼,這屋子陰氣太重。有一次,她夜裏出來上廁所,聽到浴室裏水龍頭大開著,水,嘩嘩的,流了一地。可是卻沒有人洗澡;她看到水流變成了紅色,變成了鮮血……啊,恐怖啊,可怕啊!還有一次,她在夜裏看到有個白影在窗邊一閃,一個青麵獠牙的家夥緊緊貼在玻璃上,那個家夥正吐著紅紅的舌頭,腦袋大得像冬瓜,兩隻眼睛閃著光,就像兩盞大燈籠……當時她正在換內褲,可怕啊,可怕!\"
\"她回來不是跟你住在一起嗎?\"
\"誰說的?!\"楚秋曉有些結巴,急得腦門冒汗。
\"這是準說的?!我……我跟她還沒結婚,怎麼……怎麼能住在一起?我爸爸給她安排房間了,我還給那間房子題名了,叫'閑雲齋'。\"
龍飛又問:\"她長得什麼樣?\"
楚秋曉搖搖頭,\"我不告訴你。\"忽然,他壓低聲音,\"我告訴你,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龍飛點點頭,\"我保證。\"
\"發個毒誓!\"
\"我保證告訴別人,不然天打五雷轟!\"龍飛故意這樣講。
楚秋曉在醉酒中沒有聽清龍飛的話,於是說:\"她的眼睛就像兩口井,深不可測,好像裝著許多小秘密。她不愛笑,隻是在那個時候笑,笑得讓你失魂喪魄,我再告訴你,她的身體潔白如玉,就像新疆的和田玉,透明晶瑩,上麵印著不少小梅花,簡直就像一幅工藝品。她真是一個怪美人!……\"
龍飛終於驗證了自己多日來的猜測。
金陵雪就是白薇。梅花組織大陸支部負責人。
她可能就是此次暗殺活動的總指揮。
會不會還有別的領導人?
楚秋曉終於躺下了,他嘴裏吐字含混不清,一忽兒便鼾聲大作。
龍飛退出他的房間,回到自己的房間。
楚春曉果然開始主動進攻了。
這天晚上,龍飛剛吃完飯,回到自己的房間,便有人敲門。
\"誰?\"
\"是我,春曉。\"
龍飛開了門。
楚春曉含情脈脈地望著他。
她的臉就像綻開的紅牡丹,眼睛裏深藏著燃燒的火苗,她顯然喝了酒。
酒壯人膽。
她拿著一身淺粉色的旗袍,上麵印有暗花,露出白皙的大腿,腳穿一雙米黃色飾有碎花圖案的棉拖鞋。
\"涼哥……\"她嬌滴滴地說。
\"你不冷嗎?現在正是冬天。\"
\"春天就要來了,冰雪已經融化,大地開始複蘇……\"
她已跨進門。
\"到我的房間去,請你欣賞一下我的畫作。\"
龍飛猶豫了一下。
\"走嘛!\"楚春曉換起龍飛的左臂,把他拽出了門。
\"金陵梅呢?\"
\"她到園子裏散步去了,現在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
龍飛隨楚春曉進了屋。
他在盤算下一步怎麼辦。
屋內已裝飾一新,地上鋪著暗紅色的地毯,梳妝台上多了一個景泰藍花瓶,瓦藍色鑲有凸起的碎花,瓶內插著一束塑料紅玫瑰。裏屋的床上換了淺藍色帶有花格的新床單,寫字台也整理一新。窗戶上多了一層白色印花的薄紗窗簾,屋內彌漫著香水的味道。
\"涼哥,你看看我的畫,提提意見。\"楚春曉到外屋抱了一摞油畫過來,鋪在地毯上。
\"果然不錯,很有質感。\"龍飛誇獎道。
楚春曉的臉上漾起一片神采。
翻到金陵梅的油畫人體,楚春曉俏皮地說:\"涼哥,這是金老師給我當的模特,你瞧,她的身材多好。\"
龍飛笑道:\"金老師挺開放。\"
\"從香港來的;都比較開化,內地女孩太傳統,找個美術模特很困難。涼哥,你看到這個心跳過速了吧?\"
龍飛搖搖頭,笑了笑,說:\"沒那麼嚴重。\"
楚春曉緊盯著他的眼睛,\"那你見的多了吧?\"
龍飛道:\"言過其辭。\"
楚春曉把最後一幅油畫作品展開後,又抱回原處。她從抽屜裏取出自己寫的幾幅字,龍飛一看,是幾首新詩。
\"以後你教我寫書法吧?\"她真誠地說。胸脯一起一伏。
龍飛說:\"金老師的書法挺好,有這個良師足矣,難道還要見隴望蜀?\"
楚春曉說:\"金老師學的是趙鬆雪的書法,比較柔和。我喜歡米芾的書法,你就是米體,我喜歡,我跟你學。\"
\"哦,你喜歡米顛狂的字體,他可是個米瘋子,每逢奇石便拜,而且是恭恭敬敬地叩拜。\"
\"那我也是規規矩矩地叩拜。\"說著,楚春曉整了整衣衫,攏了攏秀發,揖了一首。
龍飛笑道:\"人家拜的是石頭。\"
楚春曉笑道:\"我拜的是老師。\"
楚春曉情不自禁挽住了龍飛的胳膊。
龍飛笑道:\"這樣不好,你爹看見了要打你屁股的。\"
楚春曉俏皮地翹起小嘴,\"學生也有挽老師胳膊的。\"
楚春曉鋪開宣紙,把墨汁瓶打開往硯台裏倒了一些墨汁,然後取過一支羊毫毛筆,遞給龍飛,說:\"老師請。\"
龍飛道:\"米芾學書法,源自王羲之、王獻之父子,但容納頗高,收六朝翰墨之妙,付諸筆端。尤其善用腕力,心慧目準,手靈意巧,其書法沉著痛快,如乘駿馬,進退裕如,肌體豐腴,宛轉若流。\"
楚春曉道:\"原來書法還有這麼多學問。\"
龍飛道:\"行書的間架結構非常重要。\"說著他揮筆寫了一個\"楚\"字。
\"書法結體要有原則,要平正,不要刻板;要勻稱,不要均勻;要和諧,不要衝突;要自然,不要做作。總之,要有對立,但對立中能統一。各種書體又有各種不同的結體原則,楷書結體偏於穩,草書結體偏於奇,行書結體則靜而挾飛動之勢。行書的結構富有靈動、多變、圓活、流便的特點。靈動才能變,圓活才能流。行書以形質為標,以性情為本。寫行書有功力是標,能寫出自己的個性是本。字之結構,應意在筆先,胸有成竹,這就是功力。但又隨機應變,智巧兼優,充分體現個人的智能和識鑒,這就是個性。當然,行書還有許多其他的要求。\"
楚春曉道:\"沒想到行書還有這麼多講究。涼哥,你手把手交我寫名字。\"說著她攥住毛筆。
龍飛扶著她的手寫完\"春曉\"兩字。
楚春曉隻覺得手在顫抖,身體不由春心蕩漾,她還是第一次有這種奇妙的感覺;她望著龍飛小聲說:\"涼哥,你的手真暖和,那麼有力。\"
龍飛鬆開了她的手。
楚春曉趁勢依偎到龍飛的懷裏,她的全身在劇烈的顫抖,一種青春的氣息撲麵而來,甜甜的,軟軟的。
龍飛說:\"春曉,不要這樣,你冷靜點。\"
楚春曉臉色緋紅,喃喃地說:\"我知道你也愛我,我們是一見鍾情,兩情相悅。你是我崇拜的偶像,是我的白馬王子,啊,我太幸福了,終於找到真愛了!……\"
楚春曉睜開朦朧的雙眼,淌著幸福喜悅的淚花,她把芳唇湊過去。
但龍飛冷靜地移開了。
楚春曉感到一陣尷尬和難堪,她猛地掙脫了龍飛的懷抱,撲到床頭上嚶嚶地哭泣。
龍飛有些不知所措。
\"你……看不起我……\"楚春曉嗚嗚地哭著。
她哭得很傷心。
龍飛走到她的身旁,\"春曉,我是有家室的人,我有妻子和孩子……\"
\"你騙我!金老師明明說你是獨身,我爸爸也說你是獨身!\"楚春曉抬了一下腦袋,淚水已經打濕了床單。
\"我還有你給我寫的情詩!\"楚春曉坐了起來。
龍飛聽了,有些發懵:\"情詩在哪裏?我沒有寫呀!\"
楚春曉用鑰匙打開寫字台另一個上鎖的抽屜。她從抽屜的一本書裏拿出一封信箋,遞給龍飛。
龍飛一看,隻見信箋上是他的字跡,上麵寫著:
我采澗泉深穀中,
愛心亭邊芳草行。
楚山破曉雲煙繞,
春意朦朧任縱橫,
曉雲飛度金陵龍。
龍飛看了,臉上頓時變色。
楚春曉道:\"這分明是一首藏頭詩,我愛楚春曉,這就是你的筆跡!\"
龍飛說:\"這是偽造的,不是我的筆跡。\"
\"就是你把這個詩箋放在我的床頭的,你還偷看了我的日記……\"
龍飛聽了,更加如墜五裏霧中。
楚春曉從抽屜裏又翻出一張照片;龍飛走過去一看,正是那天他偷看楚春曉日記的情景;他正拿著楚春曉的日記本看著。
有人偷拍了他偷看楚春曉日記的鏡頭。
龍飛問:\"這張照片你是從哪裏弄到的?\"
楚春曉眼淚漣漣地說:\"我那天是在寫字台上看到的,我也不知道是誰拍照的?\"
龍飛真誠地對楚春曉說:\"有人在搞陰謀。春曉,你是我的好妹妹,我很尊重你,我可以做你的哥哥。這是一場誤會,我真的是有家室的人。\"
楚春曉已經喪失了理智,她臉色蒼白,聲嘶力竭地說:\"你騙我!你是個騙子!大騙子!\"
龍飛走到門口,轉過身說:\"一切都會真相大白,以後你會明白的!\"
龍飛走了出去。
晚上,龍飛正在屋內看書。
炊事員老蔡拿著盤子走了進來,盤子上有兩個凍柿子。
\"秋涼,這是部隊上給首長帶來的凍柿子,首長讓我給你送來兩個,還有冰渣兒呢。\"
老蔡放下盤子出去了。
龍飛正在看法國作家司湯達的長篇小說《紅與黑》,正看到於連和那個貴族小姐在花園散步。他順手拿過一個凍柿子吃了起來,柿子冰涼,甜絲絲的。龍飛隻顧著閱讀書中的故事,接連把兩個凍柿子都吃了。
一忽兒,他感到一陣暈眩,目光恍惚,漸漸地什麼也看不清了,於是倒在床上睡了。
醒來時屋內一片漆黑,他感覺自己赤身裸體,壓在一個軟綿綿溫熱的身體上麵,一股香氣撲鼻而來……
他大吃一驚,慌忙移開那個身體。他趕緊下地打開了電燈。
這是楚春曉的住房,楚春曉精赤條條像一尾小白魚萎縮在床上,她睡得正香,均勻地呼吸著。
椅子上狼借著楚春曉和龍飛的衣物。
楚春曉下身緊貼的床單上有一小片殷紅的濕跡。
龍飛慌忙去取褲子。
這時,楚春曉醒了,睜開惺忪的睡眼,她見到龍飛,也大吃一驚,羞得紅透了臉。緊接著她醒悟過來,喜出望外地說:\"涼哥,你終於來了……\"
龍飛結結巴巴地說:\"我……也不知道,怎麼會在這裏?這純粹是一場誤會!……\"
\"誤會?\"楚春曉爬起身來,四下環顧,臉羞得更紅了。
\"這麼晚了,你還要去哪裏?\"楚春曉扯過旁邊的被子蓋住下半身。
龍飛已迅疾穿好衣服,他對楚春曉說:\"春曉,我請你不要激動和聲張,這是一場誤會,一定是有人搞鬼,明天一早我會對你父親說明的。\"
\"搞鬼?\"楚春曉聽了,更加摸不著頭腦。
\"涼哥,你明明是在愛我,我也真心愛你,我們之間的感情是高尚的神聖的,也是純潔的偉大的。今晚你敢於這樣做,正是向我表白你的熱烈的純真的熱戀。我今年已經二十歲了,也讀過不少的書,我懂得男女之間的情感,情愛發展到極限就是性愛,情愛和性愛是融為一體的,我真心誠意願意把我,把一個女人最珍貴的貞操獻給你,獻給我崇拜信任心愛的男人,我未來的丈夫!\"
龍飛有些語無倫次,知道再解釋下去也說不清楚,於是走出楚春曉的房間。
龍飛回到房間後半夜未眠,第二天天一亮,他就趕往三層院。
楚雄飛平日都早睡早起,在院內打太極拳。他正在打太極拳,見龍飛急匆匆趕來,於是收了拳勢,把龍飛讓到屋內。
龍飛把昨夜的情形敘了一遍,並肯定地說是敵特搞的陰謀,敵特是想離間龍飛和楚家的關係。
楚雄飛問:\"你有妻室嗎?\"
龍飛點點頭,\"有,還有一個女孩。\"
楚雄飛徐徐說:\"我那丫頭是戀上你了,當然也有人從中撮合,做了不少小動作。但是這孩子太單純,涉事不深。我擔心她的精神控製力,如果處理不好,會毀了她。你不會對她也有意思吧?\"
龍飛嚴肅地說:\"楚老,請您相信我,我是來辦案的,我懂得遊戲的規則。\"
楚雄飛說:\"那就好,因為社會上也很複雜,有些事情也難以把握。我相信你。我要調查一下,請你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