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古寺麗人(2 / 3)

蔡若媚說:\"你把小薇放了,她已經人事不省了,這是你的親生女兒!\"

白敬齋驚道:\"什麼?人事不省了,我隻是在氣頭上,給她點懲罰。快叫醫生去!\"

金老歪一直隱到門外,聽說白敬齋叫請醫生,溜了進來。

\"老金,你去辦這事,請醫生,喂飯,快去,解禁吧。\"

金老歪點頭哈腰地出去了。

白敬齋朝蔡若媚笑道:\"怎麼樣?大奶奶,這下滿意了吧?\"

蔡若媚拋下卡賓槍,趁勢擁到床上,一把摟住白敬齋,咂巴幾下,叫道:\"小薇可是咱們的金枝玉葉啊!\"

白敬齋道:\"打是愛,罵是疼,真金不怕烈火煉啊!幹咱們這一行,不能有一絲閃失,否則,一棋下錯,滿盤皆輸啊!\"

蔡若媚飛快褪個精光,像一尾鰻魚遊近白敬齋,擰著他的胖大耳朵說:\"我是為你好,你剛才在那小騷狐狸麵前泄露了老頭子的機密,我這是殺人滅口啊!\"

蔡若媚正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之中,黃妃的問話打斷了她的回憶。

\"大奶奶,我聽說你們已經搞到了大批炸藥,能不能分我們一些?\"

蔡若媚說:\"你們消息好快,到時候我會給你們的。咱們兵分幾路,各施手段,難道這條大魚還能撞得出大網?黃小姐,你姐姐黃櫨去年不幸為黨國殉難,你也不要猜疑是我們白家人幹的,此案還沒有一個了斷;咱們以黨國利益為重,顧全大局,精誠合作,不要因為誤會或仇怨,而起內訌,誤了黨國大事。\"

黃妃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機未到。你我都心知肚明,不必再提這些了,咱們言歸正傳吧。\"

蔡若媚不緊不慢地將煙頭掐滅在煙缸裏,徐徐道:\"我跟你說了這麼多的目的是咱們梅花黨應該汲取以往的經驗教訓,以便更好地對付共產黨。老頭子撤到台灣後,曾在大陸潛伏了大批特務,以後又派遣了大批特務,但是都失敗了。失敗的原因有3個,一是共產黨深入人心,國軍大勢已去,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腐敗斷送了老頭子的政權。二是我們的許多特工貪生怕死,考慮自己個人利益多,一旦被捉,全盤托出,多線聯係,易於暴露,一棋失著,滿盤皆輸。三是急於求成,有的訓練不到位,未及成熟,倉促上陣,就連一是潛伏、二是行動的長線特工也衝鋒陷陣,亂了方寸。1955年的克什米爾公主號事件被吹噓為是顛覆活動的傑作,但是炸的是無關緊要的人物,中共總理周恩來溜之大吉。\"

黃妃道:\"中共特工部門早在一個月前得到情報,因此周恩來沒有登上克什米爾公主號客機,而改道安然抵達印度尼西亞,幸免於難。\"

蔡若媚說:\"美國中央情報局籌劃在1949年共產黨開國大典時炸毀天安門城樓,但是也歸於失敗。日本投降不久,在北平東四三條有一個美國新聞處,這是美國中央情報局駐華機關的分支機構。美國駐華使館武官包瑞德發展了意大利人李安東、哲立,日本人山口隆一,德國人甘納斯等為間諜。北平被攻占之前,包瑞德帶著情婦、哲立的妻子撤往台灣。哲立家的門衛是中共特工的內線,他向中共特工彙報哲立家裏出現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叫程娜;她是北平師範大學音樂係的助教,以前跟哲立的妻子學過鋼琴。中共特工跟蹤程娜,發現她的姐姐程夢剛從香港回來探親。他們對程夢的住宅實施秘密檢查後,在她的袖珍脂粉包裏查出包瑞德的半張名片。經過做工作,程夢和程娜如實交代了問題。想入非非的李東安等人正焦急地等待包瑞德從香港送來的聯絡暗號,隻要對上名片就能得到包瑞德向他們下達的命令。他們計劃在1950年10月1日中共國慶大典期間,在李安東居住的東城區甘雨胡同乙17號大院裏架設一門迫擊炮,炮口對準天安門城樓;當國慶大典的禮炮響時,連續發射三顆炮彈,每發炮彈的爆炸威力是120平方米,隻要有一顆擊中,天安門城樓就會變為一片廢墟。正在天安門城樓上檢閱的中共主要領導人毛澤東、劉少奇、周恩來等在所難逃。凶手要乘亂經天津從海上逃走,造成重大國際影響。中共特工部門逮捕了李安東、山口隆一、哲立、甘納斯等間諜,查獲六零迫擊炮、手槍、炮彈、手榴彈及各種子彈500餘件。軍統特工在刺殺毛澤東失敗後,又派特工朱山猿去上海刺殺陳毅,當時陳毅是上海市市長,朱山猿一麵通過軍統特工趙自強的女友關係,設法接近陳毅;一麵去無錫聯絡反共地下武裝頭目潘震,讓他帶隊伍到上海市郊指定地點,配合完成任務。當時陳毅常去某劇團團長家裏作客,特工便計劃做成一個能藏在熱水瓶底墊中的烈性炸彈,陳毅去那位團長家時,設法送進去,隻要用它衝茶,便引爆炸彈。但是後來中共特工沈伍打入朱山猿領導的上海特別行動組,找到朱山猿潛藏的嚴家閣住處,將上海特別行動組一網打盡。朱山猿在1950年9月1日被槍決。朱山猿的上海特別行動組失敗後,毛人鳳又組織暗殺組刺殺廣州市長葉劍英。軍統特工黃強武從香港潛入廣州。他們分析了葉劍英的活動規律,一是常乘珠江輪巡視黃埔等處;二是由於忙於統戰工作,葉劍英常在西園酒家宴請賓客。於是軍統特工郭祿混入西園酒家當廚師,企圖當葉劍英在這裏設宴招待賓客前,事先在他的座位下安放定時炸彈,同時在飯菜裏投毒。另外在葉劍英乘上珠江輪之前,以找駕駛員為由,混入輪船上,安放定時炸彈。然後乘汽艇於行駛途中靠近珠江輪,用手榴彈將珠江輪炸沉。結果由於軍統特工鍾嘉變節,導致一敗塗地。軍統還發動大陸山區、邊境、農村的敵特武裝起事,開展形形色色的暗殺破壞行動,1950年一年內僅廣西一地便有7000多名中共幹部和積極分子被殺。大陸西南地區的潛伏,本意是開展持久遊擊戰,但是大多成為顯示力量的犧牲品,幾乎耗損了毛人鳳精心布置的大部分潛伏家底。雖然從1950年5月1日起,毛人鳳開始向大陸投入新的潛伏力量,但是總的來看效果不佳。\"

黃妃說:\"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看來真正能夠與中共特工部門抗衡的隻有我們梅花黨了。\"

蔡若媚讚同地點點頭,說:\"老頭子對梅花黨寄予了很大期望,十年磨一劍,說現在是揚眉劍出鞘的時候了!\"

黃妃問:\"也不知咱們梅花黨究竟有多少黨員?\"

\"我也說不好,大概有幾百人吧,兵不在多,而在精;將不在多,而在良。梅花黨的組織聯絡形式是單線聯係,不易被中共一網打盡,況且這些成員又多是智勇雙全的人物。\"

\"我聽說梅花黨中女人居多。\"

蔡若媚點點頭,\"我也感覺是這樣,女人有女人的優勢,其實我更提倡變性人。\"

黃妃接過一杯清茶,用嘴輕輕吹開浮在水麵上的幾片茶葉,輕輕地喝了一口。她揚起臉笑道:\"早就聽說變性人是您的傑作,現在的科學技術進步了,您的傑作更是如魚得水。\"

蔡若媚道:\"對於特殊行業,這種變性人更利於隱蔽自己,開展活動;不知你注意到沒有,當年刺殺蘇共領導人列寧的那個女刺客,很有些男性化的味道。\"

黃妃翹起二郎腿,扭動著右腳,把她的皮鞋在桌腿上蹭了蹭。\"我看過一部電影,叫《列寧在1918》,那個刺殺列寧的女特務眼睛裏冒著仇恨的火焰,那目光令我終生難忘。\"

\"那是電影,是演員。現實生活中的女殺手未必是那個模樣,讓我想一定是男性化。\"

\"女人狠起來要比男人凶殘,曆史上的呂後、武則天、莊妃、慈禧太後,哪一個不是滿腹心機、殺人如麻?\"

\"是啊,韓信戰功赫赫,威名遠揚,還不是讓呂後輕易地殺了。武則天統治時間很長,還養了不少男寵,可是滿朝文武哪一個能算計過她?莊妃是蒙古族人,年輕美貌,在關鍵時刻力挽狂瀾,奠定了大清一統中原的帝業。慈禧曆經鹹豐、同治、光緒、宣統四朝,權傾一時,王公大臣,新舊將領,唯命是從,你說女人厲害不厲害?\"

正說著,忽然壁上的觀音菩薩像動了動,然後掀到一邊,露出了一個黑幽幽的洞口,一尊迫擊炮的炮口直對著黃妃,伸了進來……

黃妃一見,大吃一驚,手中的茶杯\"啪\"地落地,摔了個粉碎。

蔡若媚看到黃妃驚慌失措,臉色陡變,轉過身來,也看到炮口,唰地拔出手槍……

龍飛幾天前秘密去了北京,見到了公安部首長,首長對他麵授機宜,然後龍飛匆匆離京,又秘密回到了南京。他的這一次入京,隻有路明一個人知道。

這天晚上,龍飛接到那座精神病醫院一個醫生的電話,那個醫生在電話裏對他說,楚春曉失蹤了。在住院期間,她一直呼喚龍飛的名字,她可能回到了楚家。

龍飛聽到這個消息,也來不及通知路明,獨自一人來到了楚家。

天色墨黑,楚家大門虛掩;龍飛輕輕一推,進了院。

他先來到楚雄飛的警衛員小黃的住處,隻見房門掛鎖。

他不願見楚雄飛,他的到來讓楚家增加了不少麻煩,他覺得無顏見楚雄飛。雖然是在完成任務,但是客觀上對楚雄飛的傷害太大,他覺得與楚雄飛那劍一樣的目光相遇,顯得十分尷尬,人生最難過的就是麵臨尷尬的境地。但是如今警衛員小黃不知到哪裏去了,這座宅院裏隻有麵對楚雄飛了。一番思索之後,他決定硬著頭皮去見楚雄飛。

楚雄飛居住的小庭院裏,迎春花已悄悄地綻開了,院內蕩漾著花香。楚雄飛的住房的窗戶上掛著天藍的窗簾。門前的台階上有幾片落葉。

龍飛來到楚雄飛住房的門口,心情格外沉重。

他遲疑再三,還是舉了右手,在門上輕輕地叩了三下。

沒有人應答。

他又叩了三下。

還是無人應答。

\"楚老……\"他小聲地叫道。

房內鴉雀無聲。

沒有一絲亮光,楚雄飛習慣於滅燈躺在床上靜思,他喜歡在黑暗中思索。

龍飛感覺房內無人,於是去推門。

這個門是暗鎖,門沒有推開。

龍飛悄悄地離開了楚雄飛的住房。

後花園裏死一般的沉寂。那高大的鬆柏像一個個人威嚴肅立,在晚風中瑟瑟發抖。高大的梧桐樹斑駁滿目,仿佛長滿了白癜風,假山之巔的山亭影影綽綽。

龍飛沿著甬道走著,他發現山亭上似乎有個人,靜靜地倚在那裏,遠眺著遠方。

是楚雄飛,還是他的警衛員小黃?

這似乎是個剪影,模模糊糊,恍恍惚惚。

龍飛走上石徑。

剪影愈來愈近。

亭子的簷角已經看清。

那亭子的欄杆旁果然坐著一個人。

一個女人,一個年輕的楚楚動人的女人。

是楚雄飛的女兒楚春曉。

楚春曉從精神病院跑出來果然回到了楚宅。

龍飛有點喜出望外,他三步並作兩步奔了上去。

\"春曉,春曉!\"他大聲地呼喚著。

楚春曉穿著一件湖藍色的旗袍,齊耳的短發,白玉般的臉龐鑲著一雙深澈的大眼睛,怔怔地望著月亮。

月光如水,一瀉千裏。

\"春曉!\"龍飛已經走近山亭。

楚春曉就像一個美術模特,默默無言,正等待著畫師的素描;她又像一幅油畫中的人物,一動不動,閃爍著油彩。

龍飛已經挨近楚春曉。他的手已經觸到了楚春曉的胳膊,他感到冰冷,就像摸到一尊冰雕。

他猛然感到一陣恐怖,一種不祥的預感猛地襲上心頭。

職業的敏感使他本能地後退,後退,再後退……

\"轟\"的一聲巨響。

楚春曉爆炸了,巨大的氣浪席卷著龍飛,把他推下山去。

龍飛失去了意識……

龍飛醒來時已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他依稀見到了憂戚的路明。

路明的旁邊是南京市公安局局長。

\"我在……哪裏?……\"龍飛問。

\"你終於醒了,你已經躺了兩天兩夜。\"路明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是怎麼回事?\"龍飛拚命追憶著。

路明告訴他,敵特殺害了楚春曉,把她製成了人體炸彈,置於楚家後花園假山亭上,引誘龍飛前去,引爆炸彈,妄圖殺害他。

那個精神病院的醫生是敵特冒充的。

楚家的後花園假山亭已經在爆炸聲中炸成碎片。

爆炸聲過後不久,路明和南京市公安局的公安人員在假山的半山腰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龍飛。

龍飛的傷勢不重,腦部震蕩後處於昏迷狀態,身上有山石磨傷。

楚雄飛在警衛員小黃的陪同下正在海南島的一處休養地休養。

整個楚宅空無一人。

蔡若媚和黃妃在半山寺的僧房裏正在敘談,壁上觀音菩薩畫像一掀,露出黑黝黝的迫擊炮的炮口。

蔡若媚拔出手槍喝道:\"誰?!\"

迫擊炮後傳出嘻嘻的笑聲:\"我是白薔!\"

白薔是梅花黨主席白敬齋的大女兒,白薇的姐姐。

蔡若媚聽出是白薔的聲音,喝道:\"你怎麼來了?什麼時候還開這種玩笑?\"

一個風流嫵媚的年輕女人端著一門迫擊炮走下洞口。

這個女人有三十多歲,穿一件黑色旗袍,鬢發,別著一個梅花型的發卡,穿著一雙時髦的紅皮鞋。

白薔見到黃妃,吃了一驚,問道:\"這是誰?\"

蔡若媚道:\"黃家的二小姐,怎麼?你沒有見過她?\"

白薔露出笑臉,\"原來是黃家的二小姐,久仰久仰!我從小生活在美國,隻聞黃家二小姐的名聲,並未見過麵。\"

蔡若媚道:\"原來你們沒有見過。\"她指著白薔對黃妃說:\"這是白家大小姐白薔。\"

黃妃有點緊張,\"哦,原來是有名的閃電手白薔小姐,幸會幸會!\"

白薔對蔡若媚說:\"家父覺得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是一場惡戰,於是把我從巴黎調來參戰。二妹白蕾正在蘇聯受訓,要不然也會來助戰。我從梅花黨一個潛伏人員手裏設法搞到這門迫擊炮,這是當年日本人留下來的,算是立了頭功。可惜我設計幹掉龍飛的計劃失敗了。要不然他會和那個癡迷的漂亮女人一起碎屍萬段,這一次他又逃脫了。\"

蔡若媚喜道:\"原來這顆人體炸彈是你的傑作!\"

白薔冷笑道:\"我不會辜負閃電手的綽號,可惜的是龍飛的命實在太大了。\"

黃妃讚道:\"白小姐真是厲害,果然名不虛傳!\"

蔡若媚小心翼翼地撫摸著迫擊炮,說:\"有了這玩藝兒,真是如虎添翼啊!有炮彈嗎?\"

白薔點點頭,\"當然有,要不然就會變成不會下蛋的雞,有一箱炮彈呢。\"

蔡若媚喜上眉梢,說:\"太好了,小薔就是能幹。\"

蔡若媚對黃妃說:\"白家大小姐就是厲害,她是製作人體炸彈的專家,去年她女兒受赤化影響太深,她把她的女兒製作成了人體炸彈,大義滅親!\"

黃妃聽了,倒抽了一口冷氣,她對白薔說:\"白小姐怎麼對這裏如此熟悉呢?\"

白薔神秘地一笑,\"我自有引路人,這次我是隨旅行團來的。\"

蔡若媚說:\"先把這門迫擊炮保存好,很快就會有用場。\"

一忽兒,進來一個小僧人,趴在蔡若媚耳邊耳語幾句,然後出去了。

蔡若媚說:\"這次又讓龍飛逃掉了,現在他住在一個醫院裏,據說受了一點輕傷……\"

蔡若媚俯下身在白薔的耳邊耳語幾句。

白薔點點頭。

這天晚上,龍飛喝了路明送來的銀耳湯,感到十分可口,他與路明敘了一些話,便催路明回去了。

龍飛一個人靜靜躺在病床上,凝視著天花板,想著下一步的行動。

走廊裏也是靜悄悄的,初春的夜風順著窗戶的縫隙,飄了進來,帶來了一片片花香,也帶來一絲絲涼意。

龍飛身上的挫傷已經不那麼明顯,有的已經結疤,呈紫紅色,癢癢的。

這時,病房裏的燈忽然滅了,呈現出一片黑暗。

\"停電了!\"門外走廊裏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然後是雜亂的腳步聲。

龍飛聽出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燈仍然熄著,還沒有來電。病房內仍然是一片黑暗。走廊裏也是一片黑暗。

龍飛感到一種不祥。

走廊裏靜得出奇,忽然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門開了,進來一個女護士。

她輕盈的身影一閃,已來到了龍飛的床前。

她戴著一個大白口罩,一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顯得有幾分憂鬱。

\"小劉護士到哪裏去了?\"龍飛問。

\"她家裏有點事,回去了,我來替班。\"

女護士說著,從兜裏摸出一個亮晶晶的體溫表。

\"試試表吧。\"她把體溫表塞進龍飛的左腋下。

\"有什麼不舒服嗎?\"她的聲音有幾分柔媚。

龍飛搖搖頭,笑道:\"好多了,我想我應該出院了。\"

往常護士給了體溫表就出去了,可是這個女護士卻搬來一張椅子,安坐在那裏,和龍飛聊開了家常。

\"敵特真是太歹毒了,製作了一個人體炸彈想殺你,幸虧你命大……\"她歎息道。

\"你都知道了?\"龍飛注視著她的眼睛,黑暗裏雖然看得不甚真切,但是她的眼睛波光閃閃,十分耀眼。

\"醫院裏誰不知道你是個偵察英雄?南京這地方,自古是帝王之鄉,蔣介石把南京定為國都,也是風水師點撥的結果。可惜日本人打進南京,屠殺了30多萬手無寸鐵的老百姓和放下武器的士兵,血流成河,祼屍遍地,慘不忍睹。\"女護士似乎有些傷感,不願意再說下去了。

龍飛緩緩地說:\"蔣介石縱有八百萬軍隊,可是還是失去了南京,失去了大陸,失去了他的寶座,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啊!\"

女護士幽幽地說:\"南京曾是蔣介石精心築就的老巢,同時也布下了不少特務……\"

龍飛說:\"這些特務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惶惶不可終日。\"

\"狗特務太可恨,險些炸了你。哦,都過了20分鍾了,體溫表……\"她從龍飛的左腋取出了體溫表,走到窗前借著月光看了看,\"你,你還發燒,有38度呢,我給你打一針退燒針……\"說著,她從兜裏取出一支針管,來到床前,一把剝下龍飛的睡褲,揚起針管,往下便紮……

龍飛一閃身,針頭落了空。

\"你這個病人怎麼不聽話?!\"女護士嗔道,她舉著針管朝龍飛紮來。

龍飛與她搏鬥起來,這是一場無聲的搏鬥。

龍飛盡力躲過針頭,與她盤旋著。

女護士有些焦躁,用力太猛,一針紮空。

龍飛瞅準了,照著她臀部踢了一腳,女護士針管脫手落地,滾向一邊,\"哎呀\"一聲撲倒在地。

龍飛趁勢騎在她身上,拉過床單,撕了一條,將她綁了。

女護士已是氣喘籲籲,汗水津津。

燈亮了。

病房內重現一片光明。

龍飛一把拉下女護士的大白口罩,不禁失聲叫道:\"白薔!\"

白薔的臉色通紅,眼睛裏露出絕望的光。

龍飛押著白薔走出了病房,在護士台給路明打了電話。

一會兒,路明帶著兩公安人員趕到現場。

在白薔的身上搜出一支消音手槍。在這之前龍飛已經拔掉了白薔口中的一顆假牙,那顆假牙裏隱藏著毒囊。

警車朝市公安局馳去。

龍飛坐在白薔的對麵。白薔一言不發,臉色鐵青,往日的風采一掃而光。

龍飛此時已換了中山裝,他對白薔說:\"我已等了你多時,你終於來了。\"

原來龍飛的傷勢不重,在炸彈爆炸時,他被氣浪擊昏,醒來後基本正常,隻是身上有些挫傷。

白薔就像落入一個法網的困獸,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她的思緒滾動著,追溯著往日的歲月。

她已不隻一次輸給麵前這個男人,這個男人曾經是大妹妹白薇的戀人……

難忘的一九六三年。

與我國山水相連的友好鄰邦緬甸。是一個美麗富饒的熱帶國家,它的版圖猶如一片楓葉,國內山川秀麗,素有\"森林之國\"、\"稻米之國\"的美譽。坐落在仰光河畔的首都仰光,是一個充滿濃鬱東方色彩的熱帶城市,它洋溢著一種幽雅而靜謐的氣息,到處綠樹婆婆,芳草妻妻,鮮花盛開;街頭舉目可見金碧輝煌的寶塔。

夜晚,仰光是一片流光溢彩的世界,尤以迷人宮最動人心弦,遠處望去,猶如一顆水晶葫蘆,在半空中搖曳,閃閃泛光。迷人宮富麗堂皇的大廳上,吊著藍色的精巧的大宮燈,燈上微微顫動的流蘇,配合著五彩繽紛的塑料花木和天鵝絨的紫色帷幔;樂隊奏著豪放粗曠的西班牙舞曲,一群珠光寶氣的豔裝婦人,在黯淡溫柔的光線中,被摟在一群著裝時髦的先生的胳膊上,婦人的皮鞋後跟響著清脆的聲音。

龍飛身穿筆挺的西裝也出現在舞會上,他的西裝是白色的,為的是襯出胸前那枚梅花形紀念章。他係著一條鮮紅的領帶,彬彬有禮地在一旁觀看。沒有什麼人注意到這樣一位中國人,龍飛等了約有一個小時,也沒有看見一個胸前佩戴梅花形紀念章的女人。

他沮喪地來到休息廳裏,這裏燈光很暗,軟椅上坐著各色各樣的人,有的在調侃,有的在絮絮不休地說話,還有的在喝酒。

這時,龍飛的身後傳來一個女人柔美的聲音:\"您也是華人?\"

龍飛回頭一瞧,是一個四十來歲的時髦中國女人,她身穿灰色的巴黎式的長袍,頭戴白色領巾,雙眉呈現出勻稱美麗的線條,細而長的美麗秀發一直垂到胸前。龍飛有點掃興,她的胸前並沒有佩戴梅花形紀念章。

他大膽地坐在龍飛的旁邊笑著說:\"真是太好了,想不到在這裏遇到您,我也是華人,家住香港,來此旅遊;您在跑買賣嗎?

龍飛不願與這個華裔女人糾纏,想盡快結束與她的談話,他搖搖頭道:\"我家在印度尼西亞,路過仰光,想逗留幾天,我準備到巴黎去辦事。\"

\"哦。\"女人眉毛一揚,臉上漾起兩個笑渦,往前湊了湊,一股濃烈的法國香水味刺激著龍飛的鼻子。龍飛往後挪了一下身子。

那女人善談,一忽兒聊到仰光的名勝古跡。一忽兒又扯到印度尼西亞總統的軼事;一忽兒談到香港電影,一忽兒又講起巴黎女人的時裝。

龍飛恐怕影響正事,想盡快擺脫脫,於是站起身來,說道:\"我想到裏麵看看。\"

女人也站起來,扯開隨身帶著的那個奶黃色的小皮包;\"我這裏有一個照片,照片上的人不知你認識不認識?\"

龍飛抬頭一看,一下驚呆了,那照片上的女人正是白薇,是在南京中山陵前照的,十四年前那個少女的影子又浮現在他麵前。

\"我還有件東西。\"女人說著解開薄薄的上衣,蟬翼般的胸衣上現出一個梅花形紀念章。

原來她就是白薔,白敬齋的大女兒。

\"請跟我來。\"白薔小聲命令道,龍飛隨她走出休息廳,來到迷人宮外麵的花園裏。

桂花飄來陣陣清香,二人穿過常青藤,來到紫丁香叢邊的一個雙人椅坐下。這裏很靜,沒有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