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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默默地等了一會兒。朱紅梅又咬著牙,慢慢說下去。

“他說完,把刀從我脖子上拿開。我以為他就要走了,誰知他忽然又把刀一舉,朝我兒子紮下去。我嚇得快傻了,要攔也攔不住。可他隻是用來嚇唬我的,刀子並沒真的紮下去。我哭了。他壓低聲音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問我,想不想讓我兒子去見爸爸。我隻是哭,他打開臥室門走出去。然後我又聽到外麵的門響。等我壯起膽子爬起來看時,他早沒影兒了,家裏的門啊鎖啊,全都好好的……”

“他們可能把你丈夫的鑰匙拿到手了。”嶽琳說。

“是啊,我想了半天,覺得隻能是這樣。”朱紅梅回憶著,“那天上午我沒上班,先把孩子送到了爺爺奶奶家,然後去買了新鎖,把家裏的門鎖換了……”

“沒想到報警?”我不理解地問了朱紅梅一句。

朱紅梅脫口說道:“報警有什麼用?”她說完,也意識到自己話中隱含的譏諷,沉默了一下,解釋道,“我當時想,就算報警,像我這樣一個普通小百姓人家,警察能跟保護重要人物似地保護咱們?說不定還以為我在說夢話呢!”

朱紅梅的話其實是很現實的,令人無奈。我和嶽琳相互對視一眼,什麼也沒說。

“我不是怪你們警察。說到底,你們也是跟我們一樣的凡夫俗子,又不是天兵天將,哪兒有那麼大本事,什麼壞事都能管得了?”朱紅梅也許看出我和嶽琳的無奈,又安慰開我們了,“再說我也知道,報警得有證據。那天晚上的事兒,我能拿出什麼來證明自己不是在做夢呢?所以,我不單沒報警,連家裏人也一個字沒露。下午我去單位上班了。一到人群裏,我多少覺得安全了些。可過不多久,我接到一個電話。我一聽就嚇傻了,是早晨那個蒙了臉的男人的聲音。他跟聊家常似地問我,兒子放在爺爺奶奶家,我是不是挺放心的?還說我挺能幹的,一上午忙忙叨叨,把換鎖這種男人幹的話都給幹了……我想完了,這事越來越嚇人了,怎麼我所有的事都像被人看到了呢?是有人在跟蹤我?”

“你有沒有感覺被人跟蹤?”

“沒有,完全沒有。等我接過這個電話之後,我就開始當心了。走到哪兒都東張西望的,但根本看不見有誰在跟蹤。晚上我特別矛盾,想來想去,還是隻能回家。我把門用心鎖好,門窗全都關得嚴嚴的。開始一直睡不著覺,後來迷迷糊糊睡著了。睡著睡著,突然聽到一點兒聲音,驚醒了。起來一看,天還沒亮。我打開燈查看了一遍,家裏沒有別人,但飯廳的桌子上卻有些東西。走過去一看,我的魂差點兒飛了……”朱紅梅說到這兒,聲音不禁微微顫抖起來,臉上的肌肉也因恐懼而扭曲了。

嶽琳皺眉問道:“是你丈夫的什麼東西?”

朱紅梅顫抖著點點頭,勉強說下去。“一隻表,表麵砸碎了,但肯定是我丈夫的表。還有一樣是、是……一根手指,上麵套著個戒指。那是我和陸海洋的結婚戒指,那戒指有點兒小,他戴上以後就再也取不下來了……”她哆哆嗦嗦地說著,又哭了出來。

我和嶽琳聽到這裏,都對朱紅梅的恐懼有了更多的理解和同情。起初,我們就可以想像朱紅梅是遭受了某種威脅,但不知這威脅是如此惡毒和凶殘,而且它一直在持續。朱紅梅的情緒稍平靜後,又陸陸續續地告訴我們了一些情況。那些天發生過好幾件預兆著危險的小事。比如朱紅梅聽見有人敲門,等她走去打開門看時,門外沒人,但門口的地上卻有個口袋,裏麵是一隻血跡未幹的死兔子;她在單位,有人通過傳達室給她留了一封信,信裏是一張名單,包括她和陸海洋家幾乎所有住在本地的親屬姓名、單位以及家庭住址;她打電話給公公婆婆詢問孩子的情況,老人以為她在外地出差,說是“她單位裏的同事”打電話告訴他們的……所有這些,快把朱紅梅逼瘋了,她完完全全被那個看不清的力量控製住了。那天和丈夫的那根手指一起附上的還有一張電腦打印的紙條,上麵隻簡單地提醒朱紅梅最好做個聰明人,不要為了一個死人去做傻事。朱紅梅已經放棄了所有抵抗之心,因為她既害怕那些人會殺她,更怕他們會殺她的家人、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