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琳另派了一名同事陪伴朱紅梅。我則和她一起,參與對陸海洋屍體的打撈工作。淺草湖水麵麵積約有十公頃,零零星星的蘆葦蕩主要環繞於靠近湖岸的位置,這使得我們的搜索範圍有所縮小。盡管如此,我們已做好了思想準備,這很可能會是一個極艱難的過程。好在打撈組的同誌對此習以為常,大家一起對地形及地理特點加以研究,按照概率大小排列出將依次打撈的地段。我看著茫茫的湖麵,茂密的蘆葦在風中颯颯作響。我心裏默默想像,那個未曾謀麵的陸海洋,已在這片水底沉睡了兩個多月。他的水底墓穴,究竟在哪裏?
頭一天,打撈工作一無所獲。下午快結束工作時,我接到溫媽媽一個電話。她先問我身體怎麼樣,又問我晚上回不回家。我告訴她自己挺好,在查案子,現在還說不準晚上是否回去。我隱隱覺得,溫媽媽似乎有什麼事兒想對我說。
果然,她又問我說話方不方便,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後,她遲遲疑疑地說:“今天有一件事兒,我心裏不太踏實。本想等你回家再講,可還是……”
“媽,沒關係,什麼事兒您直接講好了,我現在正空著。”我安慰老人道。
她問我:“蕊蕊的爸爸是不是叫朱文傑?”
我有點兒奇怪。“對呀,怎麼了?”
“是不是長得高高的,挺壯實。大眼睛,皮膚比較黑?”
“沒錯兒,是這樣。”我好奇地問,“媽,您見著他了?”
“他今天上咱們家來了。”溫媽媽說,“我又不認識他,他自我介紹說是蕊蕊的爸爸。蕊蕊今天不是沒去幼兒園嗎,一看他,也叫他爸爸,我想那應該沒問題的吧,就讓他進家了。”
“噢,他可能想孩子了,去看看孩子吧。”我暗想,這並不是什麼讓人為難的事情,為什麼溫媽媽的語氣那麼遲疑?我問,“媽,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嗎?”
“我也說不好。”溫媽媽沒有把握地說,“他到家裏,跟蕊蕊說了一會兒話。我看蕊蕊見了他,好像有點兒怕怕的,不太敢親近的樣子。當然我也不會多說什麼。坐了半個小時吧,他跟我說,想帶蕊蕊出去玩玩。我本來有點兒猶豫,畢竟沒見過麵啊。可蕊蕊聽了卻很高興,說要跟爸爸去玩,一會兒就回家。我隻好答應了。他就帶著孩子走了,這一走,一直到下午才回家,可把我急壞了。他把蕊蕊送到家就走了。我就問蕊蕊,爸爸帶你去哪兒玩啦,怎麼玩這麼久?蕊蕊可憐兮兮地跟我說,爸爸帶她去醫院了……”
“去醫院?”我忍不住打斷溫媽媽,“蕊蕊病了嗎?”
“沒有啊。”溫媽媽委屈地說,“所以我才納悶,好好的帶孩子去醫院幹什麼?蕊蕊還說,醫生給她打針了,還把胳膊上的針眼兒給我看。我問了半天才有點兒明白,可能是給蕊蕊抽血了。”
溫媽媽還告訴我,蕊蕊本來不肯跟她說實話,因為爸爸叮囑過她不要對人說。我聽了,有些迷惑。蕊蕊沒生病,朱文傑為什麼突然帶孩子去醫院抽血?而且他顯然並不想讓別人知道此事,所以才借口要帶孩子出去玩,哄過了溫媽媽。這個朱文傑,唱的是哪出戲呢?
溫媽媽還在等我回話。我稍一思索,對她說:“媽,這樣吧,不管怎麼樣,今晚我還是回家一趟。到時候咱們再仔細談。”
“這件事兒,你要不要跟蕊蕊媽媽說一聲呢?”溫媽媽不大放心,提醒我。“人家把孩子托付給咱們,咱們可得負責任啊。”
我一時決定不下。“她就在這兒,我先想想再說。”
溫媽媽隻得答應了,又說李燕晚上也來,讓我早點回去吃晚飯,她們等我,然後便掛了電話。我正出神地琢磨電話裏說的事情,嶽琳從一旁走過來,隨口問我,是誰打來的電話,讓我這麼一臉迷惑。
我看了她一眼。她立刻敏感地意識到什麼,盯住我。
“怎麼了?有情況?”她問,顯然是聯想到工作上的事情了。
我不知該不該告訴她。這一遲疑,更顯得我有事在瞞著她了。她一臉狐疑地打量我。
“肯定跟我有關吧?”她雖是試探,語氣卻不容置疑。目光直盯著我,由不得我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