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比的眼睛瞪了起來:“你幹嘛要攆我走?幹嘛要我離開你?”
洪鈞說:“你不是也覺得兔子吃窩邊草不好嗎?咱們這麼小的公司,你和我這種關係,咱倆會覺得別扭,其他人也會覺得別扭,還是不在一家公司的好。”
菲比不以為然,噘著嘴說:“和我在一起讓你覺得別扭啦?我不覺得別扭,我就想上班的時候也能看見你。”
洪鈞盡量耐心地說:“你可最好想好了,如果你非要上班的時候能看見我,我就不再讓你在下班以後看見我。你選吧,還非要一起上班不可,咱們就隻能做普通同事。”
菲比一點兒不在乎,大大咧咧地說:“你自己說的,sales沒有下班的時候,所以我隻要在上班的時候能看到你就行了,反正你沒有下班的時候,哈哈。”
洪鈞有些不耐煩了,他板著臉說:“我和你說正經的呢,你還是換家公司吧,你要死活不願意,那我就隻好自己換公司了。”
菲比的眼神黯淡下來,臉上也沒了笑容,垂著眼皮說:“行啦,我明白你的意思。哪能讓你再換公司呀,還是得我來做犧牲啊。”
洪鈞一看她這樣,心又軟了,便安慰說:“這應該是件好事呀,我不想和你一直在一家公司裏打工,就說明我是認真的嘛,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嘛。”
菲比歎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才幽幽地說:“咳,我也沒指望那麼多,我隻想多和你在一起,哪怕多一分鍾也好,誰知道能有多久。你要非讓我走,那我就走唄,隻是以後兩個人各忙各的,誰知道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洪鈞笑了,逗菲比說:“好啊,原來你不願意換公司,是要留在維西爾監視我呀?”
菲比笑了,說:“切,美得你。我才懶得監視你呢,我還不知道你?誰監視得住你呀?”
洪鈞沒再說什麼,開始吃剛端上來的鱈魚。
菲比安靜了一會兒,就又說:“哎,你說我應該換一家什麼樣的公司呀?”
洪鈞放下刀叉,看來他是要深入討論這個問題了,果然,洪鈞說:“我正想和你商量呢。我倒是覺得,換什麼樣的公司無所謂,也好定,但是首先應該想想,是不是幹脆也換個別的工作,好不好?”
菲比又愣住了,她盯著洪鈞說:“怎麼?你不想讓我再做sales啦?你覺得我做sales不合適嗎?”
洪鈞回答:“不是不合適,是我自己覺得,你還是換個別的工作,可能更好。”
菲比就立刻問:“比如說?”
洪鈞想了想說:“比如,做做行政、搞搞培訓,或者協調聯絡什麼的。做銷售壓力太大,我也不想讓你吃苦受累地四處跑。”
菲比明白洪鈞是在心疼自己、體貼自己,心裏覺得暖洋洋的,可是她沒想到這麼快洪鈞已經開始安排自己的命運,有些接受不了,便說:“可是我挺喜歡做sales的呀,難是挺難的,可是做成一個項目的時候多有成就感呀,就像這次贏了普發的單子,我開心死了,而且,我也喜歡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
這次輪到洪鈞話裏帶刺地說:“是喜歡和各種各樣的男人打交道吧?”說完就壞笑起來。
菲比的眉毛豎了起來,手上又舉起了那把小叉子,說:“你說什麼呐你?道歉!”
洪鈞不理她,接著說:“比如範宇宙?”
菲比有些真生氣了,她瞪著眼睛說:“不許你再提他,弄得我什麼食欲都沒有啦。”
洪鈞卻認真地說:“你看,你還不讓我提他,可是如果你還留在維西爾做sales,你就得經常和他打交道,現在又簽了普發,你以後想躲他都躲不掉。就算你到別的地方做sales,範宇宙這樣的人圈子裏太多了,我可不想讓這種人整天纏著你。”
菲比立刻頂了一句:“真是大男子主義,你是不是從心裏瞧不起女孩子做銷售?”
洪鈞有些急了,他氣衝衝地說:“我不是在說別的女孩子,我就是在說你。”
菲比一聽,心裏又暖洋洋的,好像全身都覺得暖暖的、軟軟的,如果不是隔著桌子,她真想倒在洪鈞的懷裏,她知道洪鈞多麼在乎自己了,可是嘴上又不能立刻服輸,便嘟囔著說:“可是我這種性格,真不喜歡天天坐在辦公室裏,我就想每天都能出去跑。”
洪鈞立刻沒好氣地來了一句:“那你還是趁早練練吧,將來沒準還得天天坐在家裏呢。”
菲比一下子愣住了,“全職太太”?難道洪鈞真已經想到那麼遠的將來了嗎?菲比立刻感受到了比贏得普發項目更大的成就感和滿足感。菲比想,其實自己不就是一直想發現一個好男人,抓住他,再管住他,讓他管好自己的一輩子嗎?既然自己的心思都要放在管住這個男人上麵,所以至於如何管好自己,本來就是應該交給這個男人來做的嘛。
菲比想到這裏,便低下頭說:“好啦,我聽你的就是了,那你得負責幫我找一個讓我滿意的工作才行。”
春節過後剛上班沒兩天,洪鈞開著自己的帕薩特行駛在機場高速上,他是去接初次來北京的科克的。洪鈞經過一番琢磨之後,才決定開自己的車去接。維西爾北京還沒有屬於公司的車,本想打輛出租車去,但顯然不夠正式和隆重;又想從給科克定好的酒店包一輛車去接,但會顯得隻是酒店去接自己的客人,而不是洪鈞去接自己的老板的老板,似乎又沒有體現自己的人情味兒。洪鈞坐在自己的帕薩特上,感覺用這車去接科克沒問題,車的檔次很合適,科克和傑森坐在後排也不會覺得擁擠。
正月初七,春節長假的最後一天的一大早,洪鈞忽然接到了科克打來的電話,他正在新加坡的樟宜機場,等著登機飛上海。洪鈞有些意外,他沒想到科克會在假期裏還打電話來,更沒想到科克會突然飛去上海,他和傑森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在正月初八上班的頭一天談呢?
洪鈞有些預感,這預感說不上好還是不好,隻是覺得來得有些突然。科克的口氣很輕鬆,甚至有些懶洋洋的,告訴洪鈞他計劃在兩天後,也就是正月初九的晚上飛到北京。科克開玩笑說洪鈞最好能兌現他的諾言,因為洪鈞說過要去機場接他的。洪鈞笑著說沒問題,他一定去,他不會讓初來乍到的科克在北京迷路的。
洪鈞問科克計劃在北京停留幾天,以便洪鈞安排他在北京的行程,科克仍然懶洋洋地說大概一個星期吧。這又讓洪鈞覺得奇怪,科克在上海隻停留兩天,在北京卻要住一個星期,而且好像還可以看情況再延長些。這讓洪鈞為難了,春節剛過,很多單位在正月十五之前都還不可能安排什麼正經事呢。洪鈞試探著告訴科克,他這次來得倉促,可能來不及為他安排拜訪客戶和合作夥伴公司,因為不少公司都還沒有真正開始上班。科克在電話裏打著哈哈說,沒有關係,這次來北京就是來拜訪洪鈞的,他想請洪鈞陪著他去爬長城。洪鈞搞不清科克這番話裏的真真假假,但有一點他相信,科克這次是衝著他來的,這讓他隱隱地有些期盼,心裏也激動起來。
這兩天洪鈞沒什麼心思幹活,反正剛過春節也沒什麼活可幹,洪鈞一直在猜想上海正在發生著什麼,科克會和傑森談什麼呢?他們之間會達成什麼結果呢?洪鈞這時候真希望自己在維西爾上海公司能有個什麼朋友可以向自己通報一些信息,洪鈞有些後悔沒有盡早在維西爾上海建立自己的關係。
洪鈞一路想著,已經開進了首都機場的地下停車場。他把車停好後來到國內航班的到港大廳,信息屏上顯示著從上海飛來北京的國航CA1516航班將會正點到達。等著接機的人好像比往日少,大廳居然顯得有些空曠,洪鈞一邊溜達著一邊接著動他的腦子。
洪鈞琢磨了兩天,心裏已經大致有了思想準備,他估計科克會要求傑森把自己提升為維西爾中國公司的銷售總監,成為在維西爾中國公司僅次於傑森的二號人物,這也是洪鈞當初離開ICE的時候為自己設想的職位,來了短短三個多月能拿到這個職位,洪鈞感到了一絲寬慰,自己當初迫不得已選擇了被ICE開掉,到今天終於得到了回報。
洪鈞估計傑森會和科克一起來北京,傑森是應該全程陪同他的老板的首次中國之行的。洪鈞本以為傑森這兩天會給自己來個電話,但傑森沒有任何動靜,洪鈞明白傑森一定是心裏有怨氣,他一定是寧願自己主動提拔洪鈞,而不願意在科克的提名甚至壓力下才這麼做。
廣播裏提醒CA1516航班已經到達,洪鈞往前湊了湊,站到接機人群的最前排,他估計坐頭等艙的科克和傑森應該很快出來,傑森按級別是應該做商務艙的,但是當他陪同科克坐同一個航班的時候,也可以坐頭等艙。
洪鈞伸著脖子向裏麵的托運行李提取區張望著,真巧,CA1516航班的托運行李傳送帶正對著洪鈞站著的地方,洪鈞一眼看見了科克。科克和洪鈞在新加坡見到的時候沒什麼變化,沒穿任何冬季的衣服,西裝上衣還被脫下來搭在手推行李車的扶手上,隻穿著件襯衫。洪鈞想,如果科克的托運行李裏沒有大衣一類的衣服的話,看來在去爬長城之前得先和他去買些禦寒的衣服了。
洪鈞發現科克是一個人,傑森不在旁邊,傑森怎麼會不來呢?洪鈞想到了傑森經常是不按常理出牌的,看來傑森這次是氣壞了,他一定是故意不來北京,以此來表現和發泄他對科克和洪鈞的不滿。洪鈞的心裏有些打鼓,傑森這樣把矛盾挑明了,日後洪鈞和他怎麼相處呢?難道這種效果正是科克想看到的?
科克已經從傳送帶上搬了一個巨大的旅行箱放到了行李車上,然後推著車緩步向外麵走來。洪鈞衝科克招著手,科克很快就看到了,推著行李車的右手沒有離開扶手,而是把手指向上抬了抬,算是打了招呼。
科克一臉笑容走到洪鈞麵前,首先向洪鈞伸出了手,洪鈞握住科克的手,還沒來得及問候,科克已經開口說:“Jim,我是專門來北京當麵向你宣布一個消息的,你已經是維西爾中國公司的總經理了。”
洪鈞愣住了,一時沒想到應該如何回答,隻是覺得自己的手心裏出汗了,他正要從科克手裏抽回手來,科克卻更緊地握住洪鈞的手並搖了搖,衝洪鈞眨了下眼睛說:“Jim,順便提醒你,你以後可以坐商務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