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靖如約來到馥園,意料之中沒有看見一個人。
“當真是耍我麼?”她自言自語地輕笑,散步般向湖邊走去。
此刻的月光透過巨大的樹影投射在湖麵,折射出一波又一波碎成片的熒光,將水中隱約的華麗倒影攪亂,像是一場虛幻的大夢。蘇靖垂眸,看著自己在水中模糊地鏡像隨波逐流的左右搖擺。
一瞬間,她仿佛要想起了什麼。
漂泊…破碎…鮮血…烈火…兄弟…
零零星星的詞彙在腦中浮現,卻又攪在一起,無法分辨什麼跟什麼才是有關聯。為什麼這個時候,忽然會浮現出以前認真去思索也找不到分毫的記憶花絮?
她甩了甩頭,以前的記憶反正都是過去的事情,想不想得起都無所謂,她來這裏的重點是菀蘅才對。
湖麵上的影子忽然波動了一下。
蘇靖看見原本隻有一個人影的水紋上此刻有了兩個並肩而立的影子。
她沒有回頭。
夜風輕拂,一片葉子被從樹上吹落,滑進了湖裏。
“你…還好嗎…”身側傳來底而輕柔謹慎的聲音,有些關切,又有些猶豫。
“這麼晚到湖邊來,不冷嗎?”蘇靖答非所問。
身邊沉默了很久,才再次出聲,“我也知道,不該問這種問題,宮中不是個好地方。”語氣中帶著自嘲。
“你怎麼知道我在宮中?”
“皇上今天早上提到,他順應禮丞的諫言把救了我的那個人招入宮中了。”聲音頓了頓,又繼續,“其實…就算皇上不招你進宮,我也很想見到你。”
蘇靖慢慢偏首,看見了站在她身邊的女子,牡丹般嬌豔的臉在月光下反而更加柔美。
“見過皇後,娘娘千歲。”蘇靖屈膝行禮。
她豈會不知,不管理由為何,她都實質上被皇後監視了,才會來的如此及時。
皇後用手架住她,沉默一會道,“隻有我們兩人,不要這樣可以嗎。我們也算是相識吧。”
“多謝娘娘抬舉,但這裏是宮中。”蘇靖低頭道。
皇後退了半步,雙手交握,“我明白。”
她過了很久,才仰起頭,注視著蘇靖的眼睛,“我以後一定不會讓你吃苦的,一定,這樣可以了麼,我們興許可以當姐妹。”
蘇靖笑笑,“如果皇後樂意的話,妾卻之不恭。如果皇後沒有別的事的話,妾就先告退了。”
皇後臉色一變,半天沒有說話。
“那妾告辭?”蘇靖問道。
皇後不再說話,交握的雙手在袖中越攪越緊。
“我再說一句話。”她輕聲道。
蘇靖不答言,默默地站住。
“我姓衛,單名一個柳字,衛柳。雖然你肯定不會喊,但是我想讓你知道,僅此而已。”皇後美目橫波,一張清麗無雙的臉蛋在寒氣凍得有些發紅,“我再說一句話可以嗎,這次真的是最後一句。”
蘇靖歎了口氣,終於應道,“你說吧。”
衛柳眼中綻出一朵小小的火花,瞬息又黯淡下去。
“你必定以為,我是皇後,來找你不安好心。可是不是的,是因為你救了我。從來沒有人會用那種姿態替我抵擋危險,甚至於連一點血腥都不忍心讓我沾染到。”
“即使看到那個時候你的神情我就曉得無論是誰你也會救的,但對於我來說,卻隻有一個答案,就是你救了我。”
衛柳望著她,嘴邊蕩起一絲悲傷而溫柔的笑容,“我隻是想跟你交好,不是皇後想和女織交好。是衛柳,這樣都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