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麗娟
到達南大門宣傳欄前,撥開厚厚的英語過級、考研輔導班諸如此類的廣告,你或許還可以看到有關西方古典音樂欣賞課的海報。
這是建築學院開設的一門選修課,選它的學生不能算多。在追求實用與經濟的社會大潮裏,大學生傾向於把注意力奉獻給各類證書、名目繁雜的考試以及打工等等,也許是無可厚非的。嚴格地說來,這個時代也不乏音樂,大街小巷都充斥著強勁的節奏和忘情的表白……隻是,圍繞著身內體外的音樂元素,除卻了搖滾與流行,能否有些別的,譬如西方古典?
走進課堂之初,我多少還擔心著對西方古典音樂近乎於“盲”的自己會被排在局外。然而,當奧爾特的《鍾表店》響起,那鍾表的滴答聲、工匠歡快的口哨等,就把原汁原味的生活氣息呈送在了耳畔,聽到醉心處竟也滿眼的溫暖——我們原也能夠如此地品嚐生活的味道呀!而《伏爾塔瓦河》裏表現出來的河流源頭的冷、熱兩眼泉水跳動著彙在一處,穿過高山、淌過平原,流向了布拉格……報告廳內響徹著小提琴的回旋和豎琴琤琤,一幅幅美極了的圖片在投影幕布上呼應著流動開來,亦真亦幻地引起了人們的無盡遐想。
授課的老師,是建築學院的張似讚教授。七旬多的老人看起來卻精神矍鑠,那洋溢出來的熱情勁兒讓年輕人也羨慕不已。雖是建築學專家,可張老師在音樂上也造詣頗深。西方古典音樂在他還是教堂唱詩班裏的小孩時,就已注入到生命中了。張老師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來的豁達、坦率和熱情非我能一言道盡,音樂於張老師而言,更多的是一生的至愛與追求吧。從1994年開始向學院諫言開設藝術欣賞課以來,十餘年的精心講授和潛心修為,也絕非“毅力”兩字就可作結的。
上張老師的課是隨意的,可有時候課堂上的自由連我都看不過去——旁若無人地走來走去,甚至還有“嘀嘀嘀”的手機鈴聲。然而張老師卻依然那麼忘我,專注而又陶醉地講述著音樂,用音符的張力感染著在場的每個人。在他看來,音樂並不強求於每一個人,隻要有人喜歡,就值得他去認真地講。力求學生感興趣,是張老師教學的基本觀點。
我有著長久的困惑:究竟是我們遠離了音樂,還是音樂遠離了我們?對於一般聽眾來說,每段音樂複雜的背景和晦澀的名字等等似乎給它本身披上了一件高不可攀的外衣。張老師講了一個故事,四歲時他常偷偷地去搖家裏的手搖發條唱機,隻為聽那些好聽的卻不知名字和內容的曲目,“覺得好聽,也許就該滿足了。”原來,喜歡上音樂,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音樂載不起太多的物質成分,而是需要用心去悟的,一旦悟了,那就是一生都享用不盡的莫大的精神愉悅。
認識陳俊,是在張老師的第一堂課後,“我現在是一個西方古典音樂發燒友。”他笑言道,“接觸它以前,我也愛聽流行歌,喜歡小虎隊。”可自從1996年央視轉播維也納新年音樂會後,他便對古典音樂著迷了。他感到,古典音樂所帶來的恬靜、深邃、久遠以及豐富的想像空間,讓他很難不為之激動。
“即使在一個物欲橫流的社會裏,人還是應該有所敬畏的,依然是這些看起來保守的東西,在撫慰、平衡著我們的內心。”當在某雜誌上讀到這句話時,我的眼前浮現的,全是那些躍動的音符。
配圖:於雅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