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唯一請求(1 / 2)

劉適長舒一口氣,歎道:“然以皇上之精明,隻恐老臣一切揣測付諸東流啊。不過今日神跡突顯,令殿下神誌複然,老臣得見殿下無恙,心也安了!”

陳子軒跪道:“昔日老師授學生以文韜武略、治國之道,常言曰‘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老師孜孜不倦授學生數載,學生此刻仍銘記於心,今日學生初愈,老師又未雨綢繆,令學生於水深火熱之中尋一棲息之地,此等大恩,學生終生不忘!”

劉適笑了:“老臣此生能授業於殿下,實乃蒼天眷顧,殿下自幼大略於天下,誌之高遠,猶勝當今陛下,奈何遭天公妒忌,降殿下一大難。但老臣相信,大難既去,必有後福。若真如老臣所想,殿下此去關中,雖暫時受製於張茂,但關中咽喉之地,張茂獨掌大權,日後太子登基,必生變故,殿下隻需暗中廣積人脈,一旦羽翼豐滿,再無人可左右殿下生死啊!”

陳子軒暗自點頭,自古皇帝之心最難揣,其實並不是皇帝個個精明無比,難以揣摩,主要是皇權至上,一旦揣測錯了,就有殺身之禍,所以大多人都是逆來順受,被動接受,很少有人敢大膽揣測。

但聽這劉適口氣,他對武德帝的心思,好像已摸得八九不離十,竟然敢下如此定論,讓陳子軒不得不相信八分。況且此人見識霏凡,與其坐談,有種天下大勢皆於掌中的感覺,實在淋漓暢快。

陳子軒不禁暗想,區區內侍大臣劉適就這般精明深謀,不知朝中其餘大臣們如何,更不知太子那邊的謀士如何,若是都堪比這般,抑或是更加精於算計,那自己今後的路就難走了。

陳子軒是作家出身,對於古代的曆史人物倒是極為熟悉,對計略權謀也並不陌生,聽了這麼多,他沉思了,自古亂世出英雄,但一將功成萬骨枯,亂世亡魂的數量要遠超載入史書的英雄,誰敢保證自己將來不會成為一亡魂,淹沒在曆史的塵埃之中。原本打算身居高位,體察芸芸眾生的情愫,瞬間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種危機感,更可以說是一種巨大的壓力。

初入這個世界,便被卷入了權利的漩渦之中,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權利,而是至高無上,令無數人垂涎三尺的皇權,陳子軒知道今生自己想平淡一生的希望是破滅了,眼下就麵臨著無數抉擇,但令他感到沮喪的卻是主動權卻根本不在自己的手中,或生或死,或成或敗,今後路將如何?無人知曉。陳子軒隻知道,這個世界生死隻在一念之間,根本沒有人會在乎一個弱者,或者說是一個失敗者的生死,甚至連同情都不會有,有的隻是嘲諷。

如果你不能左右別人的生死,別人就能左右你的生死,很簡單的道理。

陳子軒仍在沉思,劉適微微躬身道:“一切還請殿下斟酌,老臣暫且告退了。”

陳子軒略微思索了一下,忙道:“老師且慢,不知若父皇果真遣學生入關中,老師還有何吩咐。”

劉適再拜,頓了一頓道:“京城乃是非之地,老臣年邁,且朝中樹敵太多,他日太子繼位,必不得重用,甚至有殺身之禍。老臣隻有一心願,若殿下此去關中,日後立足,望能接犬子入關中,稍加照料,不求建功立業,但求苟安於人世即可,如此,老臣死於酒泉,也安心了!”

陳子軒點了點頭,劉適雖為自己老師,但自己大病初愈,且樹敵太子,他既然如此誠心為自己出謀劃策,當是有所求。果不出自己所料,隻是自己生死尚屬未知,這劉適竟敢將子嗣托付於他,他不免有些難為道:“可學生此刻自身難保,即便此去關中,一切也是未知,老師何不三思?”

劉適笑道:“老臣雖老,但尚未昏花,昔日老臣放棄了太傅之位,卻甘心任一少傅,教授殿下,就是相信殿下之能。事後看來,老臣選擇沒錯,奈何上天不作美,殿下三年昏睡,令儲君之位付諸東流。今日,老臣還是相信殿下,一旦殿下入關中,必如魚得水,困龍升天,日後保犬子無恙,豈非區區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