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會麵(1 / 2)

在袁青平出手之前的一瞬間,似乎對什麼都心不在焉的書生鍾漢典突然抬起頭望了過來,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震驚之色。與此同時,鐵塔壯漢沈橫也將之前臉上的嬉笑全部斂去,換上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們都沒有去看那個正在蓄勢待發的袁青平,反而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個穿著灰色單衣的光頭男人身上。身具凝神境修為的他們,明顯對於氣機牽引的形勢以及周遭天地元氣的變化有著更好的感受。

但即便是他們也隻能模糊地感應到,眼前這個貌不驚人、悶頭悶腦的光頭漢子的身上,正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所散發出的氣勢,正以一種極為恐怖的速度節節攀升,好似馬踏平川,一路坦途,直接跨越了聚元境的壁障,到達了凝神境的巔峰。

這在傳統的修行界裏,是一副並不常見的瑰麗畫麵,足以讓普通的修者目瞪口呆。

恍然間,無論是鍾漢典還是沈橫都來不及出言示警,然後他們就看到光頭男人揮起了那隻原本被他抗在肩頭的麅子,直直地砸向了正在起速的袁青平。

畫麵定格在袁青平的手指還有很長一段距離才會觸碰到林城的時候,因為這個時候他原本一往無前的衝擊之勢,不得不因為某些奇怪的原因戛然而止。

將這位寧州城內惡名昭著的凶神攔截而下的,隻是一隻已經死透的普通麅子。

這種好奇心比青山還重、腦子明顯不太靈光的動物,在元水村還有一個別名叫做傻麅子。

傻麅子和袁青平近在咫尺,兩者四目相對。這隻有著黑色鼻頭、臨死的時候還睜著懵懂大眼的家夥,正在盯著這位氣勢如虹的來客,似乎想要問他從哪裏來,要向何處去?

場麵十分滑稽可笑,但是鍾漢典和沈橫等人無論如何都笑不出來,在場的元水村的村民和楚家門客更加笑不出來。

因為接下來他們清晰地看到袁青平吐血倒飛出去,骨骼轟然碎裂的聲音刺痛了他們的耳膜,而修為再深厚一些的楚家門客,似乎已經探查到了袁青平體內真元被摧枯拉朽全部攪碎的可怕情形。

場間鴉雀無聲,一片寂靜,空氣中還殘留著濃重的血腥味兒,夾雜著村頭野花的芬芳,聞起來格外詭異刺鼻。

韓光頭將手中的麅子往地上隨意一丟,向前走了兩步來到已經癱軟在地的袁青平麵前。

他慢慢蹲下身子,伸出手來很是隨意地拍打了兩下袁青平滿是血汙的臉頰,第一次開口說道:“在來到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殺蠻豬之前,我常常會殺一些不開眼的人,隻是這樣的人越來越少,這麼多年你是頭一個。”

袁青平說不出話來,不斷湧出的鮮血壓迫著他的胸腔使他的呼吸有些困難,他的眼睛直直地望著藍天,心裏十分清楚自己目前的狀況,右臂算是徹底廢掉了,畢生的修為也喪失貽盡。他敗在了一隻麅子的麵前,這種屈辱的失敗方式,傳出去肯定會淪為寧州城裏最熱門的笑談。多年的努力打拚化為過眼雲煙,失去價值的自己肯定逃不過棄卒的命運,這些年畏懼於楚家威勢的仇人會像聞到鮮血的蚊蠅一般蜂擁而至。

隻是,這些真的重要麼?

轉瞬之間,一眼萬年。袁青平仿佛看到了很多往事。自從那個名叫春瑰的的女子因為自己的緣故而被人虐殺之後,自己好像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放鬆了,這麼些年裏不是殺人就是被人追殺,光是想想也是挺無趣的一件事兒。春瑰,多麼悅耳的名字,光是聽著就覺得芬芳醉人,那個從不嫌棄自己醜陋容貌的天真丫頭,帶給自己這輩子最美好溫柔的回憶。可是之後的事情,他實在不想去想,也不敢去想,隻能在無數個冷雨夜中撕心裂肺地失聲痛哭。內心滋養的心魔日漸壯大,自己的性情和行為也越發暴戾乖張。直到在楚家碰到了那個喜好穿白衣的少女,第一次看見她臉上璀璨如夏花的笑容,那模樣多像曾經站在玫瑰花叢中的那個不諳世事的她啊!自己這些年默默守護的,到底是那個別人眼中高高在上的楚家大小姐,還是心中那枝春雨後盛開綻放的玫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