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2 回 賀囚徒畫供結案 朱節婦旌表流芳(1 / 3)

話表施公座上點頭帶笑說:"朱氏,你不認的本院,本院不怪罪你。我且問你:訴狀俱是實話麼?"朱氏說:"小婦人不敢撒謊。"正然問話:隻見知州王世昌在一旁躬身回話說:"卑職差去的衙役吳沛、徐忠,把賀重五拿到,在衙門外等侯,專聽欽差鈞諭。"賢臣聞聽拿了賀重五來,將朱氏帶下去不表。

且說施公複又吩咐,叫帶重五上堂聽審。衙役答應,跑出門外,高聲喊道:"大人說的,叫帶賀重五聽審!"欽差座上留神觀看,見外麵來了三個人。吳沛在頭裏拉著,徐忠跟隨在後,當中一人項上戴鎖,滿麵漆黑,臉生橫肉,紋帶凶煞,藏著晦氣,一雙賊眼,不住的滴溜溜各處裏偷瞧。支插著兩個耳朵,直似扇風的一般。短粗脖項,蛤蟆嘴梢,生成的斷梁鼻子,秤砣形相。身量不高,形體胖大,背厚腰圓,車軸漢子。西瓜腦袋,圓軲轆的不小,腮下無須;渾身穿著全是新衣,時興的樣式。公差把賀重五帶到堂前,跪在下麵。吳沛、徐忠二公差打著千兒回話說:"回大人,小的二人吳沛、徐忠,奉欽差的鈞諭,把賀重五拿到。"就把琉璃河燕家耍錢,漏出姓名,王六泄底,怎樣拿住惡人的話,從頭至尾,細回了一遍。忠良點頭,心中大悅。老爺將手一擺說:"暫且退去等賞。"吳沛、徐忠答應下去。州官上來在公案一旁躬身侍立。施公眼望那人說:"你叫賀重五麼?"惡人見了,向上叩頭,口中答應說:"是,小的叫賀重五。"賢臣說:"本院打發人去把你傳來,不為別故,今日有件事情必得問你。你是什麼人?住在什麼地方?作什麼生理?為何在琉璃河耍錢?同什麼人去的?對本院據實說來。"惡人聞聽,嚇了一跳,暗說:"這話問得厲害!若非有人泄露機關,不能這樣問法。"惡人正然低頭拿主意呢,忽聽衙役呐喊說:"大人問話,快快的說!"惡人無奈,往上叩頭,口尊:"大人,小的原先住在南關時,當著個小買賣,苦度光陰。父母俱都去世,並無兄弟、妻子,就隻有個妹妹名叫慶兒,尚在幼年。小的素常原好耍錢,把家業數年賣淨,無奈把妹妹慶兒送在東街表妹家中存身。現今同著一個朋友在琉璃河商議買賣,住了幾天。因為耍錢解悶,老爺的貴役就把小的拿來,這是以往實話,懇求大人恩典!"說罷連接叩頭。賢臣聞聽,往裏跟話說:"你上琉璃河商議買賣,是同誰去的呢?"惡人說:"同著一個姓富的。"施公聞聽,微微冷笑,就知事情真了,心中暗說:"果然不出本院所料。"想罷又問說:"姓富的是你的什麼人哪?"惡人說:"是小的朋友。"老爺說:"他叫什麼名字?"惡人說:"他姓富名全。"老爺說:"別是姓白叫富全罷?"惡人打了一個遲頓。老爺連連追問說:"是白富全不是?"惡人重五無奈,隻得說:"是。"賢臣又問:"白富全怎麼不回來呢?"惡人說:"他瞧親戚去了。"賢臣說:"他的親戚姓什麼?住在何處?"凶徒說:"小的不知道。"賢臣說:"你不知道,我可知道呢。聽我告訴你,他的親戚姓閻,排行第五,住在豐都城內。他是瞧閻老五去了。是呀不是?你還有個夥計姓佟,名叫德有,排行在六。他拿出本錢來,你們三個商議停妥,要作買賣,這事我全知道。你為何親戚改作朋友?我再問你,你的表妹夫白富全,到底哪裏去了?"賀重五聽見忠良問的這些言語,嚇得顏色都變了,腹內暗說:"他怎麼知道白富全是我表妹夫,出本錢的是佟六呢?說我把親戚改作朋友,這話是哪裏來的呢?官府果知道此事,大概難免刀下之禍。"惡人心下正然思想,堂上的施公衝衝大怒,罵道:"囚徒快些實說!若有一字不對,定動大刑!"惡賊聞聽,把膽幾乎驚破!連忙叩頭,口尊:"青天,小的原本是同著表妹夫商議買賣。方才老大人提佟德有出本錢,也是情真。一出門就把親戚改作朋友論,弟兄所為,便於稱呼不礙口。佟德有在表妹夫家,等著銀兩,我們兩個先起身要上京。誰知到了琉璃河,妹夫不走,住在王家店--表妹夫已往廬州探親望戚。等了幾天,他不回來。昨日在燕家隻為耍錢解悶,偶見公差,不容分說,硬上鐵繩,不知犯了何事情?"說罷,連連叩頭。賢臣聞聽賀重五之言,越發大怒說:"好一個萬惡囚徒!我且問你,是何人把佟六引到白富全家中走動?生出許多事端,淫汙了真節烈婦?"賀重五往上磕頭說:"回大人,那原是白富全種著佟六許多地畝,佟六才往白富全家走動,不幹小人之事呀!"賢臣聞聽,隻氣的白麵焦黃,嘴歪氣動,用手一指說道:"我把你萬惡囚徒!事跡已訪明,還敢巧辯?你那裏知道傷天害理,報應不爽!你把表妹夫誆出去,害了他的性命,將你表妹任人淫汙,你打量著無人知曉。這如今佟六被婦人殺死,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忠良說著,把牙咬得吱吱連聲亂響,大叫:"惡人作惡萬端,圖財害命!誰知佟六被你表妹紮死!"惡人聞聽,就一大驚,連忙往上不住叩頭,口尊:"青天爺爺,小人不知道這些緣故哇!"忠良一聽斷喝說:"我把你這萬惡囚徒!還是如此!人來,掌嘴巴!"青衣答應。一個青衣上前,揪住惡人賀重五,一個掌嘴巴,一邊重打十五個,打得惡人滿嘴流血,打完退閃在一旁站立。座上忠良帶怒喝道:"賀重五!本院問你到底知道白富全下落不知道呢?想來是佟六買托於你,你把他誆將出去,暗暗害了他的性命,是呀不是?"隻聽兩邊的衙役發威,齊聲斷喝說:"大人問你!你快回話。"惡人上前磕頭說:"回大人,小的就知道白富全種著佟六的地畝,若問別的事情,小的一事不知。"賢臣微微冷笑說:"白富全到底往哪裏去了?"凶徒說:"他往親戚家去了,大人怎麼隻問小的呢?"忠良說:"好一挺刑的囚徒!本院不給你個對證,你也不肯實說。人來,帶朱氏上堂。"衙役答應往下跑去。去不多時,把賢良女子帶到堂上跪倒。大人用手指著惡人說道:"朱氏,你認得此人不認得?"佳人扭項一瞧,隻見那邊跪著一人,隻打得滿臉青紫。細留神一看,這才認出是他表兄來咧!且說惡人賀重五在堂下跪著,正自己暗裏盤算主意呢!猛然抬頭看見差人帶一婦人上堂跪倒,細看原是表妹,頂梁骨上嗖的一聲,直如涼水澆頂。不表惡徒害怕,且說朱氏看見是賀重五,往上磕頭,口尊:"欽差大人,犯婦認得是表兄賀重五,他同我丈夫出門,上京作買賣去了,為何來在衙門?可曾與我丈夫同來此處了麼?"忠良座上開言說:"朱氏,你去問他,你的丈夫何處去了?"佳人答應,一扭項眼望惡人,口尊:"表兄,怎麼自己回來?你表妹夫哪裏去了?"佳人說到此處,心中慘切,帶淚含悲,說:"表兄啊!你與你妹夫,還有那佟六商議買賣,你哥兒兩個一同出門去了。莫非你兩個沒上京麼?你表妹夫現在何處!快快的對我言來。"賀重五見朱氏問他,嚇得泥丸宮內走了真魂,癡呆呆的愣了半晌說:"表妹,那日與我表妹夫出門,走到琉璃河住下,到第二日清晨起來,他說往廬州探親去;我在店裏等到晚晌,並未回來。"惡賊說到此處,氣得那邊佳人大叫:"賀重五!無義囚徒!你滿口胡說。我們那裏並無親戚。不用說,定是你貪財,害了我丈夫的命咧!佟六拿銀子買托於你,你把我丈夫誑出門去,他在家中好作事。越想越是。賊呀!你未曾起意,也該想一想,隻為圖財,害了自己的親妹夫,也不怕傷天害理,報應不爽;如今犯事,還敢抵賴。"那佳人,越說越惱,指著那人罵了幾聲,複又向上叩頭,口尊:"大人,小婦人隻求爺爺報仇雪恨,小婦人死也甘心。"但見她說著站起身來,往廳柱上一撞,要一頭碰死咧!施公喝叫青衣上前攔住。佳人無奈,隻得回身,跪在一旁。忠良說:"你的冤枉,本院早已明白。"說著,就把那店婆告狀,自己私訪的話,說了一遍。朱氏叩頭說:"還是大人的天恩,明鏡高懸,遍照覆盆之冤!願大人子孫萬代,子貴孫榮。"賢臣點頭,隨即吩咐州官派人去傳佟六的姨夫馮浩、店家藍田玉。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