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生的劇中形象經過幾百年來的發展,經過董解元和王實甫的改造,終於由一個始亂終棄的薄情郎演變成為了一個情深意重的癡情種。《王西廂》在《董西廂》的基礎上做了更為精細的加工創造,使得張生成為了一個集文采風流、聰明機智、癡心情重、謹願淳良,憨厚誌誠諸種品性於一身的理想才子的形象。他為了追求渴望的愛情可謂是吃盡了苦頭,從老夫人的誠心刁難,到鶯鶯的無心戲弄,幾次使得他大起大落。但張生由始至終都是癡心不改,九死未悔,從來沒有動搖過追求自由愛情的信念,算的上是“鍾情貴到癡”了。並且張生在劇中還肩負著十分重要的喜劇任務,他的性格在與鶯鶯、紅娘的碰撞中產生了許多令人忍俊不禁的喜劇效果,使人感到這個人的可笑之處也恰恰正是他的可愛之處,為作品平添了許多的情趣。

首先展現在我們麵前的是一個才華橫溢、聰明機智的張生。開篇之時作者便用[混江龍]一曲著重強調了張生是一個將棘圍守暖,把鐵硯磨穿,受了雪窗螢火二十年的白衣書生。如此多的研讀之苦所為何來,無非是為了博取功名,光耀先祖。而接下來的[油葫蘆]和[天下樂]更是通過張生之口出色地渲染了他的才情,使讀者著實感覺到張生的豪情滿胸,如此人物必當是一個心存大誌之人,這便與爾後張生初遇鶯鶯之後陡然興起的“小生便不往京師去應舉也罷”形成了對照,很好地凸顯了張生惟情是求的性格,但同時他的才華也給我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到了月下聯吟之時,張生機智地賦詩投石問路,更是以他的風流儒雅、才思敏捷深深地吸引住了鶯鶯,一闋“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如何臨皓魄,不見月中人”抒發了他內心的孤獨、情懷的寂寞,寄托了自己的相思之情。詩中所蘊含的意境的清幽典雅,濃濃的詩情畫意給鶯鶯留下了深刻而又美好的印象,讓她對詩和人都念念不忘:

[鵲踏枝]吟得句兒勻,念得字兒真,詠月新詩,煞強似織錦回文。誰肯把針兒將線引,向東鄰通個殷勤。

[寄生草]想著文章士,旖旎人:他臉兒清秀身兒俊,性兒溫克情兒順,不由人口兒裏作念心兒裏印。學得來一天星鬥煥文章,不枉了十年窗下無人問。

而張生的聰明機智展現得最為充分的當為《寺警》一折,此一折可謂是專為張生而設。在第一本中,張生和鶯鶯二人已互生愛慕,月下聯吟已經是兩人在無法見麵接觸情況下溝通情感的最高形式了,想要有進一步的接觸幾乎是不可能的。孫飛虎的出現,為張生展現自己的聰明機智提供了舞台,也更為其提升了在鶯鶯心目中的地位,並且使得二人此後的接觸趨於合法化。普救寺被圍,所有人都慌亂無主,不知該如何才能逃過此劫。在得到老夫人的婚姻承諾之後,張生自告奮勇,獻計獻策。先是以送出鶯鶯為誘餌要求賊眾退出一射之地,為惠明和尚的突圍求救爭取了空間,繼而又和賊兵限時三日,為惠明的攜信求援,搬取救兵爭取了時間。表現了張生的臨危不亂,從容鎮靜。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身上體現出了一種難得的膽色。經過這一段波折加深了鶯鶯對張生的認識,更令鶯鶯傾心相許。正如前文所述,張生與鶯鶯是由一見鍾情而到兩情相悅,也許所謂的一見鍾情裏羼雜著很多感性因素,而兩情相悅卻是建立在一個相對理性的平台之上的,張生正是以他的胸中才學換得了“文章魁首”的稱頌,以聰明機智贏得了鶯鶯的青睞。

此外,張生形象展現在我們麵前最多、讓我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誌誠”了,也就是張生在追求愛情的過程中所表現出來的真誠與執著。《西廂記》從幾個方麵對於張生這個誌誠種的形象進行了刻畫,主要是張生的“呆傻”、“瘋魔”和他的用情專一。照理說一個既傻又呆,有時還瘋瘋癲癲的人無論如何是不會博得別人的歡心的,但張生卻頗逗人喜愛,不要說鶯鶯喜歡他,連紅娘也對他頗有好感,這是因為,張生的“呆傻”、“瘋魔”都是源自於其忠厚老實的性情,對鶯鶯的滿腔真情,以及對愛情熱烈而執著的追求。

為了表現張生的“呆傻”,作者生動地描寫了許多令人忍俊不禁的細節。如在《借廂》一折中,張生自見了鶯鶯之後日思夜想希望能再次見到她,當紅娘去問法本和尚何時舉行法會之時,張生立即抓住機會,冒冒失失地就攔住正準備回去的紅娘做了一番令人瞠目結舌的自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