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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環雪雁的聲音硬是把黛玉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我的書?我的《西廂記》呢?”黛玉仿佛夢囈般地在說著。

雪雁急急地從地上找到一本殘破不堪的書,急急地問,“是這一本嗎?”

黛玉眼睛都變得雪亮了幾分,輕輕地把那本《西廂記》捧在懷裏,“這是一本好書,那惡魔寶玉竟然忍心糟蹋!”

“你還在流血呢?”雪雁慌亂中忙去尋藥。

“別找了,就讓它流出來吧。這血都已經被那沾了那寶玉的汙穢,多流一些,我才得以心安!”黛玉看著屋子裏淩亂的書屑。她是惜書之人,滿眼的書屑卻是一種冷藏的嘲諷。雪雁在一旁,想要收拾一下。

“不要!不要碰我的書……”黛玉突然的驚呼嚇了雪雁一跳,“不要糟蹋我的書!”

黛玉的滿手冷汗的手在那本《西廂記》上。她看到被冷汗沾濕的書頁,才想起剛才寶玉在這碧紗櫥時她是多麼的恐懼!

“我看姑娘的花容被弄亂了,我去拿寶鏡與姑娘!”雪雁說著,去了,來時已經把那寶鏡遞給黛玉。

黛玉一直注視著雪雁的步子,她小心翼翼的,見步看步地走著,雖然樣子極為怪異,但沒有踩著滿地的碎紙屑。

黛玉抱著寶鏡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籠著煙霞的眼睛,她情竇初開的含情的眸子,還有她。天怒紅顏般的美麗俏顏,讓她自己都忍不住要吃自己一口。

她的眼裏不止含情,更是水靈般炫目。她能感覺到自己嬌吟般的呼吸,她安靜的樣子仿佛花映水池,她一笑一蹙之間,如那風中飛揚的柳絲。

她是堅韌如蒲葦的女人。

鏡中的女人不是西施,是黛玉。

然後她可以聞到她身上甜絲絲的香味,順著香氣,她才發現她淌血的肩膀。她忽然覺得寶玉這個男人有多頑劣,折騰地她不成人樣。部分血已經凝固,還有那些正淌在身上的鮮血浸染了她穿著的仙子似的裙袂。

含香的嘴唇,纖腰楚楚楚動人,翡翠鑲嵌在發之上。她能寫出龍吟虎嘯的詩,與那雪梅般的膚色翔舞。

她是瑤池下凡,她是紫府仙子,她是黛玉,本是盛世唐朝裏的黛玉,如今歲月蹉跎,她沒有以前那麼豐腴、那麼如夢如幻的美麗。她有黛一樣的眉梢,她有玉一樣的心靈。

梅花,黛玉從鏡中看到梅花。她仿佛問到梅花的淡淡的芬芳。鏡中還有香爐、美玉、古畫、豎琴。

丫環已經擺上美味佳肴了,黛玉哪有心情去吃去啖?

“拿下去,拿下去!”黛玉滿心厭惡道,“你們沒有看見滿屋的書?”

“姑娘哪裏有書?不過是碎屑罷了!”雪雁道,心下思量,這黛玉是不是中了風寒,於是摸了摸黛玉的額頭,“奇怪,姑娘沒有中風寒啊?”

黛玉道:“你幫我把書撿拾起來,好嗎?”黛玉並沒有強求她的丫環去做什麼。

雪雁無動於衷。

“快啊,”黛玉急了,“要不快點撿拾起來,怕有濁人汙了我的好書!”

睚眥、嘲弄的眼光襲向黛玉。

黛玉仿佛神經過敏一樣,隱隱約約覺著賈寶玉並沒有離去,還在。當黛玉回轉身看時,已經看到雪雁在撿拾書屑了。

書屑很多、很亂、很碎,仿佛黛玉的心情一樣。

與此同時,僅僅一牆之隔的寶玉的屋子裏傳來雲雨之聲。

“可卿!”黛玉一聽這音色,便知他是寶玉無疑。黛玉不禁生疑,“可卿”是何等女子,奈何他叫得如此親熱如火。她心下思量剛才寶玉對她是又冤又打,對那名叫“可卿”的女子這般溫柔繾綣!

梅花,梅花的香澤四溢。

黛玉在梅香裏漸漸地沉醉其中了。但突然一聲尖叫響起在碧紗櫥裏。“玉,通靈寶玉!”

“不要弄汙了我的書!”黛玉的聲音比那尖叫聲更響,響徹了雲霄!

雪雁把剛剛撿拾起的書屑又撒了一地。

黛玉狠狠地走到雪雁身邊。雪雁嚇得趕緊低頭,束手而立,等待著責罰。

黛玉脆到地上,捧起書屑道:“這是我的書!”

“姑娘,你看這是不是寶二爺的通靈寶玉?”雪雁問。

黛玉吃了一驚,看著雪雁,“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雪雁揚起手裏的通靈寶玉道:“這是不是寶二爺的……”

黛玉已經看到了雪雁手裏的那塊石頭了。黛玉把書屑捧給雪雁,雪雁小心翼翼的捧起來。通靈寶玉在黛玉的手裏,上麵有幾個字,“通靈”二字已經證明這玉石是寶玉的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