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天氣似乎格外的涼爽。淩亦飛一早就來到醫院,今天父親終於可以進行伽瑪刀手術,妻子王建萍上中班,也來看看是個什麼樣子的治療需要15萬巨款。
“隻要能夠治愈爸的病,錢再多也是值得的。”淩亦飛對她說。
“是值得,可是你考慮過以後怎麼辦嗎?欠下那麼多債如何還?你現在連工作也沒有,家裏就全靠我這點微薄的工資,連生存都困難。”
“好了,現在別說這些,等爸康複我就去找工作。”淩亦飛不耐煩地打斷她。
“還等他康複?你不是說要做兩個月療程嗎?兩個月家裏吃西北風啊?”
“到醫院了,一會別發這種牢騷,爸說不出話耳朵是聽得見的,別壞他的心情影響治療。”
他們趕到醫院病房時,淩中興的頭部被劃定若幹測定坐標,安置在固定的準直器頭盔內,樣子滑稽而又有些辛酸,但淩亦飛臉上仍掛著微笑,安慰著父親的心靈,他明白,這個時候病人最需要的是鼓勵,是輕描淡寫的氣氛,以證明這不過是一次極其普通的治療。
一名護士過來帶著幾分埋怨說:“這麼晚才到,讓病人等真不像話,快去二樓借把輪椅,推著他跟我走。”淩亦飛不敢怠慢,迅速借來輪椅,和藹的對父親說:“爸,醫生今天開始給你進行最先進的治療方法,坐輪椅上我推你去。”說著,他飽含著熱淚將父親扶上去坐穩當,緩緩的跟著護士推入放射治療係統室。通往治療室的路仿佛很長,往事曆曆在目,淩亦飛的淚不由自主的在輕風的吹拂中淌下來,滴到父親的脖子上,他沒有感覺,也許他早已經麻木了。到目的地後,在護士的指揮下,淩亦飛和王建萍吃力的抱起笨重的父親,躺在伽瑪刀治療床上,可能抱得不得法,淩中興身體僵硬地有些抗拒,發出幾聲不舒的低吟。
“爸,你配合下,很快的。”淩亦飛安慰父親。
淩中興瞄了眼身邊的王建萍,沉重的閉上眼睛,頭部慢慢被送進治療器內。
因為有輻射,淩亦飛和王建萍退到門口等候。
“這效果算靈不靈?”王建萍疑惑地問。
“醫生說療效在八成以上,我看也就是行的,他們一般不會說滿口話。”
“伽瑪刀的名字聞所未聞,還療效八成?我看八成是在騙錢,我上班去了,戶口沒有報進,反倒欠下一屁股債,我看你怎麼辦?”說著悻悻的離開醫院,這些天她雖然沒有淩亦飛那麼的辛苦,但她為了家裏欠下的債務,心理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丈夫賣掉車後沒有工作,而自己的收入才一千八,公公還要補充營養,生活根本無法維持下去,這一切與她結婚時想象的完全是天壤的差別,她沒有地方去訴苦,又不願讓母親擔憂,所以她這幾天活得也很辛苦。
妻子走後,淩亦飛給沈星的母親打去電話,通報父親可以做伽瑪刀的好消息,同時也不忘記轉達對沈星的謝意。在經曆了妻子的冷漠後,他越來越思念沈星,回味他們過去的日子,甚至幻想如果命運再給他一次機會,良心會讓他善待這個女人。消息很快送到遙遠的日本,沈星矛盾的鬆了口氣,她同樣為淩中興的入院而愧疚,深知他之所以對現在的兒媳婦產生抵觸情緒,跟她在背後的挑撥有直接關係,雖然恨他,也恨曾經給她帶來無窮的屈辱與傷痛的前夫,總希望通過他們父子倆相互爭鬥兩敗俱傷,可是在母親告訴她,淩中興生命垂危的那一瞬間,她心軟了。
在她東京千葉縣的家裏,有一尊丈夫當年從上海回日本帶來的觀音塑像,她取來恭恭敬敬的放在客廳供著,早晚拜幾下,也讓希希照著許願,祝爺爺身體康複。沈星認為父子之間的血緣相連,往往具有超自然的作用,她提醒兒子:“希希,你每天要拜一下的,不能忘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