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川情知所料的事情就是這樣,喻爺爺死在這種時候,真的很難說服喻小虎,這兩事沒有必然的聯係。
喻小虎放下財務帳薄,走了出去。
李文川看著他高大強壯的背影,坐在那兒,心中五味陳雜,百般不是滋味。
現在究竟誰對不起誰是沒法說清,可他清楚,喻小虎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他在說朋友友盡,那是真的決定好了一切。
晚上,李文川將車開到了喻小虎樓下,打電話給他:“虎子,下樓來一起喝酒吧。”
“不必了。”喻小虎答。
“就一起喝喝酒都不能夠嗎?”李文川有些心塞。
“不了,我還要收拾爺爺的遺物。”喻小虎答。
“我在我們第一次見麵的大排檔那兒等你,我會一直等著你來。”李文川堅持著。
淩晨兩點鍾,喻小虎那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現在了大排檔門前。
“坐,虎子。”李文川招呼他,身上已經帶了微微的寒意,顯然站在這兒已經等了很久。
大排檔的老板娘很殷切的拿出了碗筷:“好久沒看到你們倆來光顧我的生意了。”
“說什麼呢。”老板已經說他女人了:“人家現在川少是做大生意的人了,很忙的。”
紅燒田螺、鹽水豆角、青椒皮蛋……下酒菜一樣一樣的端了上來,擺在小小的簡便折疊桌上。
隔著夜色中的燈光,李文川看著那簡便折疊桌上的邊角,似乎用得有些久,邊角上已經磨破了皮,露出裏麵的裏子。
“虎子,還記得嗎?當年我們是怎麼認識的?”艱難的抿了一口酒,李文川問。
喻小虎不答。
“當年我們就是在這大排檔認識的,那時候你我都不過十四五歲,還是什麼都不懂的愣頭青小子。”李文川苦笑了一聲。
看著大排擋外那有些深的夜色,兩人似乎能瞧見當年,李文川在這兒被人莫名的圍毆,關鍵時候,喻小虎路過,仗義的出手相助。
依稀能看見兩個少年在拳打腳踢中一路走來,雖然滿臉的傷痕,卻不能妨礙兩人坐在這大排檔前,許下了同生共死的誓言——以後大家就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虎子,我一直是記著你的這份情的。”李文川道:“我是決不願意失去你這個兄弟的。”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可說。”喻小虎微微垂下了眼,隻是端起碗,跟李文川碰了一下:“我也以為,大家真的會一輩子會是好兄弟,一路這麼走下去……”
現在的結果,是誰也不想看到。
“虎子,我承認對不起你,是我的錯,你要打要剮都行,隻是,別說出大家兄弟沒得做這種話,好不?”李文川誠懇的認錯。
“我們還能再做兄弟?”喻小虎唇邊露了幾許的嘲弄:“我是不想看到你,也沒臉看著田小蕊,甚至更討厭看著張唯,我還有必要繼續這樣維持下去。”
“虎子,我不想這樣的,我真的沒料得你會說出那種話,我其實隻是想叫你不要跟張唯往來……”
“現在已經這樣了,再說這些話,又有什麼必要呢?”喻小虎默了一下,又是一仰脖,喝掉了麵前的那一碗酒。
然後,他長吐了一口氣,微微的紅著眼,對李文川道:“不過我能說出那件事後,我也輕鬆多了,這件事壓在心中十幾年,我一直不得安寧。”
“真的是你害死了小蕊的父親?”李文川問。
“他是為我而死,說是我害死了他沒有什麼區別。”喻小虎苦笑,隨即,他掏出煙來,點燃了,狠狠的吸了一口,才接著道:“當年我很皮很野,老是喜歡在外晃蕩,後來為了掏鳥窩,掛在了懸崖邊上,差點就摔下去,田小蕊的爸爸剛好在那兒開采山石,就急著跑來救我,結果……他倒自己摔了下去……”
說到這兒,他捂著臉,語氣已經哽咽:“隻是我那時候還小,看著死了人,自己也怕,我害怕承擔責任,沒有說他是為了來救我而摔下去的,我甚至跑回家中躲著,假裝不知道這件事……”
“虎子……”李文川無奈的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這是意外,誰也不想的……”
“可我這些年,一直過不了這一關,我總感覺,田小蕊從小就失去了爹,日子過得那麼苦,都是我的責任,要是她的父親不來救我,就沒有後麵的悲劇,所以說,都是我害死了他。”喻小虎說到這兒,這個硬朗的男人,嗚咽了起來。
李文川聽著,心中百般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