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華僑的辛酸淚(1 / 1)

先解釋兩個概念,是在新聞中常見的,華僑和華人。華僑,是指中國人在外國獲得了永久居住權,也就是綠卡,但還保留著中國國籍,拿中國護照。華人,實際上則是外國人了,他們原來可能是中國人,後來歸化入了外籍;也可能他們原來就不是中國人,比如華僑後代,一出生就入了外籍。華僑華人之外,還有留學生團體,以及在外國做生意的中資機構。所以,領導人外訪,一般都會在大使館裏搞一個活動,就是接見華僑、華人、留學生和中資機構代表。

而華僑與美僑、日僑等不同的一個地方又在於,一提中國,實際上存在著兩個政權實體,一個在大陸,一個在台灣。而老華僑,一般都拿“中華民國”護照;像我這樣的,如果將來取得了在韓國的永住權,往往被稱為新華僑,拿中華人民共和國護照。那麼,老華僑回大陸怎麼辦呢?又不能拿“中華民國”護照讓海關蓋章,所以,他們回去,中國大使館會發一種返鄉證,與護照的功能是一樣的。

在韓國,1992年以後獲得華僑身份的大陸人不多,所以,老華僑還是主體。我去過仁川的華僑小學和首爾明洞的華僑中學,他們的操場旗杆上,迎風招展著明晃晃的青天白日遍地紅。第一次仰望這樣的旗,我的感覺很怪異,一瞬間腦海裏閃過的,居然是還鄉團捕殺劉胡蘭的場景;而校長室的牆上,在孫中山照片旁邊,貼的也是中華民國地圖。這個地圖上中國的樣子就不是金雞了,而是海棠葉,因為外蒙古還在版圖之內呢。

很多人都知道,韓國政府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以前一直苛待華僑。2004年,我剛到韓國,就去仁川采訪過幾位老華僑,尤其是與僑領孫德俊先生有過深入的交流。孫先生大概五十幾歲,他說當年有機會讀大學,卻沒有讀。為什麼呢?因為他眼睜睜看著一些比他年長的華僑子弟,點燈熬油砸鍋賣牛讀了一流大學,可是畢業後既進不了韓國政府機關,也進不了大企業,隻能窩在家裏撫著日漸泛黃的教材長籲短歎。

那麼華僑能做什麼呢?最常見的就是開飯店。他們的祖輩,都是這麼過來的。現在,父母年紀一天天老了,店裏的生意操持不動了,你大學畢業又能怎樣?還不是得挽起袖子,接過料理店的攤子,在灶前忙著做炸醬麵?所以,孫先生想,與其這樣拐個大彎,還不如高中畢業早早地就認了炸醬麵的命呢!

據孫先生說,上個世紀四五十年代,韓國人生活困難,缺糧少米。韓國人的特點,就是非常喜歡吃米。而美國人援助的麵粉,他們不喜歡,就都分配給了華僑的中華料理店。與此相配套的規定,則是不準華僑飯店賣米飯!被逼無奈,華僑們開發出了炸醬麵。這是我聽過的多個版本炸醬麵起源中的一種。更沒想到的是,這個味道,卻被韓國人完全接受了。而恰恰因為炸醬麵受歡迎,韓國政府又限定了價格,不許炸醬麵漲價,以防華僑把生意做大。

韓國人有一句俗語,“肚子疼”。有人發了財買新車買新房,周圍人就會說自己肚子疼。並不是真疼,而是嫉妒。可能是因為韓國地域狹小,所以人的心胸也不夠開闊吧,整個民族性格中確有這種看不得別人好的特點。因此,為了防止又能吃苦又尚節儉的華僑像在東南亞一樣發大財,韓國政府就設置了種種禁令。

老華僑在韓國最多的時候,達到過十二萬人。但因為這種種的難處和辛酸,一旦賺夠了錢,就紛紛移民美國、加拿大和澳大利亞了,還有一些人去了台灣。當然,也有一小部分人選擇了歸化,入籍之後,搬離華僑聚居區,隱姓埋名,專心專意當韓國人去了。到現在,老華僑隻剩下兩萬人左右了。當然,1992年之後,韓國對華僑的一切限製全部取消,愛買房買房,愛買地買地,想買多少買多少,現在,他們的日子過得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