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容易醒來的時候索爾並不在她身邊,她跳下床穿上衣服便往外跑。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人攔她,任由她走來走去,最後是喬柟的人將她帶到實驗室門口的。隔著玻璃,容易看著躺在手術台上麵色蒼白、一動不動的索爾,她疾步繞到門前便要開門,卻被喬柟扯了回來:“你不能進去!”容易大力甩開他的手,滿心都是焦急,索爾會死的!被人拿到芯片他會死的!手在門把手上狠狠扭了幾下,沒用。她後退一步踹了兩腳,鑽心的疼讓她不得不停下來。回過頭第一次在外人麵前露軟,眼中全是悲切:“你們要幹嗎?所有的條件他不是已經都答應了嗎?!”喬柟看著前一刻還瘋瘋癲癲的女人,此刻卻用乞求的目光看著他,原本清冷的眸子此刻濕濕潤潤的,即便是心硬如石的人也微微被觸動了。這畢竟是索爾的女人,若是旁人,或許他會忽略她情緒的變化,他低頭清了清喉嚨:“雖然我很想殺了他,但我也不願意與機械人為敵,所以放心吧,這隻是一個小手術。”“為什麼?”容易不信。“顯然昨天你沒有聽到我們的對話,這是為了保證他不會反悔而給他加的一個小程序。”喬柟聳聳肩膀,偌大的身子看起來像是震了一震,一點也沒起到放鬆氣氛的效果。容易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通信器,修改程序?若是早一個月,或許她會求喬柟修改他的愛情程序,可現在他是為了自己才躺在這裏的。“不會死?”她不確定地又問。“假如他毀約的話那就不一定了。”喬柟攤攤手,看向玻璃窗內,“容小姐,說起來我還真好奇你是怎麼做到的,竟然讓一個機器人對你死心塌地。”容易的目光緩緩落在索爾一動不動的臉上,醫護人員已經打開他的頭顱,正拿鑷子取他的芯片。“我也……”“不知道”三個字還沒說出來,她麵上的紅潤便疾速褪去,黑眸緊縮,整個人後退一步,呼吸急促,失魂落魄地看著醫護人員鑷子上的芯片,整個人仿佛受了重大的打擊一般。喬柟看著她的表情,臉上寫滿了不解,瞧瞧玻璃窗,示意醫護人員將那芯片拿近一些。容易看得更清楚了,上麵的號碼她甚至可以倒背如流--25550505,她的生日,她父親為之命名的芯片……最初他救她的時候,她不敢去看他的臉,也沒有看到過這塊芯片,現在她看到了,原來是這樣……“容小姐,容小姐?”喬柟晃了晃容易的胳膊。容易毫無反應,記憶就像是海嘯一般,根本不給她撤退的機會,將她一點點淹沒……
那是她在地球上度過的最後一天,血淚模糊了她的雙眼,但她還是看到容寧飛奔而來的身影。她在他臉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她從來不知道容寧臉上還會出現這樣的表情,她看著他顫抖著跪下將她輕輕托起來,嘴裏不停地安慰她:“易易不疼,不疼。”身邊的事物都在倒退,容寧抱著她在鬧市街頭奔跑。容易卻隻覺得越來越累,用沾了血的手拉著容寧的衣袖:“阿寧,阿寧,我要嫁人了,我要嫁人了……”鮮血沾滿了容寧的大手,他眼中滿含痛意:“易易不嫁人,易易不能嫁人。”容易的嘴角終於含了笑意,眸中的光華卻在漸漸減弱:“阿寧,你自由了,我放你自由了。”這一刻,她感到一絲痛快,覺得自己這麼多年錯付的情意在容寧的慌亂中被安放了,也報複了他。可隨後是越來越多的疼痛,比身體的疼痛要多上千萬倍,這大約就是愛情吧。容寧的心底翻起驚濤駭浪,她竟然說出這句話,按她那樣倔強的性格,絕不可能一句話說兩次。以前她便說過一次,自那之後她便宛如換了一個人似的,對他不再依賴不再依靠,任由自己在現實世界裏漂流。而這次,她這麼雲淡風輕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似要斷了兩人所有的退路,他驚恐地抱緊她:“我不要自由,易易,我答應過你要照顧你一生的,我不要自由,不要!”有血自容易的嘴角流出,她似乎忍受了極大的痛苦,目光也一點一點開始渙散,拽著容寧衣服的手也越來越緊,眼角有淚流下,已經聽不到容寧說話,隻一遍遍地喊著容寧的名字:“阿寧,阿寧,我疼,我疼……”她已經看不清容寧的臉,連他的氣息也快要聞不到了,隻能攥住他的衣服確定他還在身邊。她想要再看看他,可是她已經再也看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