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良知柔軟，比金錢堅硬
文/包利民
德洛克是美國阿肯色州的一個黑人青年，和許許多多的黑人一樣，他在歧視與暴力中長大。他長得頗為高大健壯，滿臉的胡須，臉上還有一道斜斜的長疤，令人望而生畏。最可怕的是他那一對拳頭，極大極硬，還布滿了疤痕。
十八歲之前，德洛克幾乎都是在打架中度過，他打所有他看著不順眼或者是看他不順眼的人，那樣的時刻，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他甚至開始了搶劫，在漆黑的夜裏，劫單身的行人或過往的車輛，也不為錢財，隻是想揍人。直到十八歲生日的那一天——生日對於他來說也隻是一個平常的日子，沒有任何特殊意義。不過他卻記住了自己的生日，因為父親曾告訴過他，母親就是在他出生那天死的。
就在那一天，德洛克在街口上閑逛，已近黃昏，不遠的草地上一個七八歲的白人小女孩正在追趕著一隻皮球。德洛克有些無由的慵倦，便倚在牆上看著小女孩出神。這時，幾個十六七歲的小青年互相追逐打鬧著奔跑過來，他們呼嘯而過，其中一個將小女孩撞倒，另一個一腳將皮球踢向高空，小女孩倒在地上大哭起來。德洛克大怒，他猛虎下山般衝了過去，一拳將一個人打得趴在地上，其餘幾人見狀，全圍了過來，可在德洛克的鐵拳之下，他們很快被打得落荒而逃。德洛克猶豫了一下，伸手將小女孩抱起來，然後走過去把皮球拾起遞到她手上，小女孩破涕為笑，德洛克的心底驀地湧起一陣溫暖。
這時候，一個婦女急急地從遠處跑過來，一見德洛克抱著小女孩，立刻變了臉色。因為這附近沒有人不認識德洛克，沒有人不知道他的名聲。這個婦女身子有些發抖，叫了一聲：“露絲，快跟媽媽回家吃飯吧！”小女孩對德洛克說：
“哥哥，媽媽叫我回去呢！”德洛克一愣，忙輕輕地把小女孩放在地上，小女孩伸出小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德洛克臉上的傷疤，轉身向媽媽跑去。跑到媽媽身邊，小露絲轉過身說：“哥哥，你的手好柔軟啊！”德洛克搓著兩手，忽然就覺得心裏有什麼東西一下子破碎了。
那一夜，德洛克幾乎徹夜未眠，他把兩手交叉於胸前，臉上的傷疤上仿佛還殘留著小露絲的指痕。那是他有生以來想得最多的一個夜晚，十八年來積在心上的厚厚繭殼，在一個小女孩的輕觸下而布滿裂痕。
當太陽升起，德洛克仿佛脫胎換骨般，對著天空深吸了一口氣，是的，這個生日讓他獲得了重生！有很長的一段日子，他揮舞著拳頭去鏟除那些不平之事，也因此蹲過幾回短暫的牢獄。他逐漸地找回了良知，找回了正義感。人們也開始重新去審視他，那個粗暴蠻橫的德洛克不見了，一個勇於助人的德洛克出現了。當他攙扶起那些需要幫助的人，那些人感受到了他雙手的溫暖與柔軟；當他痛擊那些不良之徒，那些人體會到了他兩拳的堅硬與無情。
德洛克的名聲越來越響，一些有錢人見他身手如此了得，便紛紛找到他，想花重金雇他當保鏢，或者讓他去為他們打人。雖然德洛克一貧如洗，雖然他也知道金錢在美國社會的地位，可當他真的麵對那麼多的錢，他卻斷然拒絕，甚至揮舞著拳頭告訴那些人不要用錢來收買他！因為他是有良知的，即使給他再多的錢，他也不會去幹壞事。人們都說，德洛克的雙手，比良知柔軟，比金錢堅硬。
後來，德洛克在別人的指點和幫助下，成了當地唯一的一名黑人警察，他對好人溫和有禮，對壞人鐵麵無私，成了人們心中最值得尊敬和信賴的保護神。
他四十歲那年，在一次圍追毒販的戰鬥中中彈身亡。出殯那天，小城中的人幾乎都去為他送行。在他的墓碑上，就刻著那句“比良知柔軟，比金錢堅硬”，旁邊是一雙粗糙的大手。
其實，比良知柔軟、比金錢堅硬的，並不是德洛克的雙手，而是他重新拾回的美麗心靈。能擁有這樣的心靈，便可堅破千難、柔納萬物，如此，人生自可無愧，生命自可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