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恐懼而又緊張地想著:母親就在門內,見我這樣,會怎麼想,會說什麼?她不怕她打她,罵她,怕隻怕她又用一貫的帶有深深不屑與冷漠的眼神瞅著她。那眼神總讓她心發毛,不知所措。母親啊母親,今天你能不能給女兒一點安慰?哪怕就這一次,也好。
試了幾次,鑰匙才終於插進鎖孔,她深呼吸,咬緊牙鼓足勇氣擰開了這道可判生死的鐵門。
藍色的吊燈下,母親王愛珍和父親林建中正坐在餐桌前默默地吃晚飯,本該是溫馨的時刻還是一如十幾年來一樣死寂得讓人發瘋。
倆人聽到關門聲,不約而同地扭頭向門口看來,林心月帶著血汙的腿便先落入了他們的眼,緊接著她裹著的男士警服,紅腫的臉,淩亂的發,唇邊的血跡都暴露在他們的視線裏。
林建中登時驚得手發軟“啪”的一聲,手中的飯碗落了地,碎瓷片和飯菜濺得滿地都是。
他直覺的血衝上了頭,腳也軟了,硬撐著踉踉蹌蹌地走到女兒麵前。
“你……你……這是?心……兒,你這是?”父親扶住林心月的肩膀,望著她的眉眼嘴唇蠕動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問出來,已是麵如土色。
倒是王愛珍,隻是意外地愣了一下,繼而低下頭又拈了一口菜。
林心月以為她會大罵她,會衝過來打她,那樣她還好受些,可現在她這麼平靜,竟讓她更加不知所措了。
盡管她這態度像要據她千裏之外,見到了媽媽還是讓她悲從中來,於是顫顫巍巍地叫了一聲“媽”,淚就在眼圈裏打起了轉。
真希望能夠像別人家的女兒那樣撲在母親懷裏痛哭,受了這天大的委屈,若能得到母親的寬慰,或許還有活下去的勇氣。
“丟人!”王愛珍抬頭冷漠地吐出兩個字,眼神鄙夷,繼而低頭盛了一勺湯到碗裏,繼續文雅地用餐。
母親的話生生地噎住了她,林心月被徹底地推進了地獄,心口有刀劃過一般的疼痛,強忍住淚,暗笑自己對母愛的奢望。
“愛珍,你。你別太過分了。”林建中小聲地責備她。他已從剛剛的震驚中慢慢地恢複過來,女兒已經如此,唯有平靜才是給她最好的支持啊。
“哈哈,真是笑話。是我過分還是她過分?從小到大,我天天教她女人貞潔最重要,你看看她幹了什麼好事?還好意思回來,我這老臉都被她丟盡了。”
王愛珍氣呼呼的,把飯碗用力往桌子上一頓,似乎忘記了維持幾十年的端莊形象。
“你少說兩句,算我求你。”見她生氣了,林建中態度迅速軟了下來。
“我倒不能說她了?難不成她還不是我生的了?”王愛珍聲音尖銳地逼問道。
“誰說她不是你生的了,孩子都這樣了,你。唉!算了。心兒,告訴爸,這是誰幹的。”
林建中重又轉頭看向心月,緊張兮兮地問,很小心,生怕傷了她的自尊。
“爸,我洗澡去了。”林心月不想多說,甩脫了父親的手,逃也似地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