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詞
○劉建超
司徒瑪麗被大家稱為“薩其馬”，意思是“傻氣馬”。
司徒瑪麗人長得可一點都不傻氣。司徒瑪麗是一種渾實健康的美，那種美是很令人興奮的，具有讓人衝動想去緊緊擁抱的誘惑。套用處長東郭貽笑的說法是：司徒瑪麗很陽光啊。
司徒瑪麗是個很陽光的女孩，到處裏時間不長就和大家打成一片。司徒瑪麗最可人之處是能經得住男人粗魯的玩笑。處裏幾個男人都已成家立業，可以分為幾類：有賊心沒有賊膽的；有賊膽沒有賊機會的；有賊機會沒有賊身體的；心也有膽也有身體也有卻沒有賊機會的。因此，耍耍嘴皮子功夫過過嘴癮成為處裏男人最愜意的事。司徒瑪麗剛到處裏，大家還不敢放肆，沒過多久就發現司徒瑪麗是個能讓你在嘴皮子上舒展不良心理的發泄對象。慢慢地，大家就無所顧忌了，段子越說越黃，司徒瑪麗也不羞惱，有時還一本正經地問笑得前仰後合的同事：你們笑的什麼呀，我怎麼不明白。眾人笑得越發張狂：你呀，真是個“薩其馬”。
司徒瑪麗在處裏總是丟三落四，常常是剛推開處裏的門就又急匆匆地往外跑，說家裏的門忘鎖了或是水管忘關了；司徒瑪麗下班總是第一個走，聽到她高跟鞋漸漸聲遠，又看到她氣喘籲籲地跑上樓：別關門！別關門！鑰匙，鑰匙忘帶了。最典型的是過了“五一”剛上班，司徒瑪麗就坐在椅子裏喊：不好，不好。大家圍過來問怎麼回事，瑪麗紅著臉說：起不來了，快去小芳那給我拿點女人用的東西來。男人壞壞地大笑，老李還用查爾斯對自己情人的那句名言幽了瑪麗一默：我願做你的衛生棉。瑪麗扯住老李的衣領就往懷裏拉：來，來吧。嚇得老李嚎叫著躲開。連自己最隱秘的私事瑪麗都會給忽略了，大家對瑪麗的一些行為也就見怪不怪了。老李的兒子結婚，通知大家去喝喜酒。宴席快結束了，瑪麗趕到了：我總覺得今天有什麼事給忘了，在美容店做了一半，想起來是老李要當公公了，急忙趕來了。自罰一杯啊。瑪麗幹了一杯紅酒：老李，對不住啊，來得匆忙沒帶賀禮，以後補上啊。以後瑪麗補不補，大家都覺得很正常。
年終幹部考核，對中層領導搞民意測驗。每人兩張考核表，一是給處長畫鉤或是打叉提意見；二是推薦兩名後備幹部人選。處裏的人各懷心事，一人一個角落畫的鉤叉不一樣，後備人選幾乎都是填自己一票，另一票不約而同地給了司徒瑪麗。司徒瑪麗剛交了表就拍著腦門兒大叫：壞了壞了，那表是不記名投票啊，我怎麼署上名字了。大家就笑：你給處長畫了幾個叉啊。瑪麗一臉急相：什麼啊，我給處長列了三大罪狀，工作急躁、作風不民主、城府深難溝通。男人同情地拍拍瑪麗的肩膀，心裏自然歡喜。
果然，處長開始經常找瑪麗談話了，瑪麗每次被談完話都一臉沮喪。周末，處長又留下瑪麗談話，地點選在夢露咖啡館。處長捧著瑪麗的手貼在嘴邊：知我者，瑪麗也。你給我提意見的那張表，我還隨身帶著。那張表上瑪麗俊秀的楷體字寫著：處長工作急躁，見到工作就著急，不吃飯不睡覺也要做好，處裏的工作總是保持高效運作，還讓不讓人放鬆。處長作風霸道，總是把困難的事情留給自己，還不允許別人同他爭執。越是困難的工作才越有挑戰性，總是一帆風順我們年輕人怎麼能快速成長？處長城府深難溝通。他自己默默地資助一位山區的學生有兩年了，卻從沒告訴大家。要知道眾人拾柴火焰高啊，如果他能帶動我們大家，那就有可能讓更多的孩子免受失學之苦。瑪麗說：我提的都是事實，你接不接受？兩人就你來我往一杯一杯地對喝，瑪麗就醉了，要處長送她回家。處長把瑪麗和自己一起送到了瑪麗那鬆軟舒適的水床上。瑪麗第二天醒來，看到一臉愧疚的處長，自己還不好意思地對處長說：昨晚我喝多了，害得你陪了我一晚上。我那沙發有點硬，你沒休息好吧？處長的臉和心情馬上陽光燦爛起來。
不久，司徒瑪麗被任命為副處長。大家都不服氣，找處長發牢騷。處長一臉嚴肅：怎麼不行？瑪麗在民意測驗中是唯一的滿票。晚上，男人聚在一起喝酒，說，咱們到底他媽誰傻啊？回答他們的是滿地東倒西歪的啤酒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