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靜悄悄的,這一句,若非語調平穩無波瀾,這樣一把溫柔的好嗓子,顧明珠還真會恍惚地以為,他這是在關心她。
隻是,她比誰都清醒,曾經的她有多癡迷愚蠢,現在的她就有多清醒冷靜。
“還死不了。”她嗬了一聲,冷笑地回。
齊睿對她的冷嘲熱諷不以為意,隻負手背著她而立,忽然那溫潤的嗓音,輕輕說道,“我將你困在此,你知道為什麼嗎?”
“不就是想我麵對姑母的亡魂自責內疚崩潰?”顧明珠嗤之以鼻,飛快地接道,“不過可惜,我壞事做盡,早就沒良心了,更不會內疚。”
她一提已死的太後,齊睿麵容便沉了沉,背後的雙手也微微一顫。
周身的氣息變得冷了下來。
但他隻是幽幽地說著,“這隻是其一。”
顧明珠微錯愕了一下,隨後譏諷地扯了扯嘴角,想著如今的情形,再加上之前他的要挾,便哼了聲,道——
“想利用我挾製南國?那怕是要讓你失望了——南國王室狼子野心之輩多如牛毛,老南王生了那麼多兒子,個個都是狠角色,如今歐陽烈一死,你還指望他們會忌憚我這個名存實亡的南國王妃不成?”
“你倒是學聰明了不少。”齊睿靜默半晌,轉過身來,可有可無地說了這麼一句。
顧明珠鼻息哼了一聲,嘴像是淬了毒液般,冷嘲,“我顧明珠這一生,隻為你犯過蠢。如今我看清了,自是不會再愚昧下去。”
情愛迷花人眼,叫多少人甘願做耳聾眼瞎愚蠢之輩?
聞言,齊睿卻忽而歎了聲,“我留著你,因為你是除了母後之外,最愛我的人。”
他在顧明珠身側坐下,地麵冰冷的觸覺,叫他微微一頓,卻沒有說什麼,雙膝曲起,一隻手輕搭在膝蓋上。
話音落,顧明珠身形一僵,隨即咬唇,恨恨地瞪著他,“你真可憐!”
“可憐麼?”齊睿坐下,往外望,隻看到彎月灑下的清輝,再無其他。
顧明珠別過臉,眉眼染上嗔怨惡毒,“怎麼樣,得不到所愛的滋味,好受嗎?”
她看到這樣的齊睿,心裏便明了了,頗為解恨和痛快地諷刺著他。
齊睿抿緊唇線,狠厲從眼裏一閃而過,他卻耐著性子,問,“得不到所愛的滋味……你曾經不擇手段,如今落得這個地步,後悔嗎?”
“悔?”顧明珠聲線冰涼,眼裏卻有了一絲淚光,喉頭哽澀,點頭,“從高高在上的護國公府大小姐,到如今喪家之犬,如何不悔?我悔,我恨,我恨你們所有人——我更恨你,恨我自己愚蠢!”
不知為何,換在之前,齊睿對這樣仍不知一切都是她自己釀成的錯的顧明珠是鄙夷和看不起的。但這會,他卻迫切地想和她說說話。
整個皇宮,到最後,他居然隻能來這裏,和人說說話。這還真是可悲啊。
“怎麼才能舍棄得不到的心頭愛?”他像個迷茫的孩子,忽然看向顧明珠,問。
顧明珠眯著眼眸,卻是想到了什麼,“薑琳琅回來了?容玨呢,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