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宛然輕輕一歎,事已至此,她也實在不願多費唇舌,隻道:“蒙皇上盛情,且待宛然略作收拾罷!”言畢,轉身正欲離去。
嶽漓函卻笑道:“楚夫人這苑子別致得緊,這苑中少少幾人,就能打點得如此清幽,實在不易!”
寧宛然身軀一震,半晌沒說話,過得一會,徑自進了房。
房中,晴兒顯然已是醒了,擁衾坐在床上隻默默看她。她本是宮廷出身,見多了事,雖然自在了這麼些年,遇事卻是更加穩當了。
寧宛然歎了口氣,也不想再多說什麼,隻道:“你去找青衣……”
晴兒披衣起身過來,見寧宛然神色安然,收拾了常穿的幾件衣衫,又將素日帶了些珍稀的明珠寶玉,略一遲疑,竟然從桌邊拿了日常的女紅篋子,取了幾件還未做完的女工,放入箱籠。
晴兒一陣心酸,看著桌上的小小的箱籠,不禁低聲道:“終究還是躲不過去麼?”
寧宛然一時心潮起伏,黯然神傷,伸手抱住晴兒,在她耳邊低聲道:“我們的身份原經不起推敲,我隻盼著別再追下去……你找了青衣,她必會想辦法救我……九郎那裏……你也莫要說什麼,隻說我與青衣出去遊玩……”她聲音微微哽咽了。
晴兒反手抱了她的腰,隻是低聲哭泣。
寧宛然忍不住又歎了口氣,自覺自己今日歎的氣,竟比往年一年來的更多。
“別哭,他們有求於青衣,必會善待於我……莫要惹人懷疑……”
過了好一會,她平靜地伸手推開晴兒,拿過桌上的帷帽,戴上:“好了,我該走了!”
她挺直了脊背,提了小小箱籠,徑自向外走去,堅定而冷然,徑直走進黑色的夜幕中。有人在門外侯著,伸手接過她手中的箱籠,提著燈籠,引著她一路走出苑門。
寧宛然站在苑門口,遲疑了一會,終於還是緩緩回頭看了一眼。
別了……翠竹苑,她默默想著,嘴角泛起一個苦澀的笑。
繞了一個大圈,我逃出北霄的深深宮牆,如今居然又要前往南嶽瓊都了。
她沒再回頭,穩穩地走向停在苑門口的馬車,馬車前,有人已迅速拿了墊腳凳放在她腳下,她輕輕提起襦裙,安靜地上了車。
燈籠的昏暗光芒下,她動作優雅,舉止嫻靜,全然無視身後那道充滿興味的灼灼眼光。
嶽漓函悠閑地望著她的身影,輕輕笑了起來,慢慢道:“多麼有趣的女人,阿煆,不是麼?”
司空煆迷惑的看看馬車又看看嶽漓函。
嶽漓函知他性子粗直,無甚心機,也並不為難他,隻搖了搖頭,道:“還愣著做什麼,啟程!”忍不住伸手便敲了他腦袋一下。
司空煆忙應了一聲,揮手叫了隨從牽了馬來給嶽漓函。
嶽漓函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蠢牛……”上前兩步,輕輕一躍,便上了馬車。
司空煆忍不住又伸手抓了抓自己的頭,幾乎忍不住便要脫口說出孤男寡女,獨處一車,於禮不合了。那牽馬的隨從倒精乖,見他一副想說什麼的樣子,便用力扯了他一把。
“司空大人,請上馬!”
司空煆沒好氣的白了那人一眼:“我還有話要跟皇上說……”上前就欲叩車廂。
那隨從也不禁歎氣,隻好拉住他,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司空煆聽了,吃了一驚,當即便叫道:“可是……那是楚青衣的女人呀?”聲音極大。
那隨從一陣眩暈,眼見說不清了,索性一拍腦門,牽了馬,自去另一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