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祿海。”已被宮女整理完頭發的宣逸寧垂下了眼,看著依舊貓著腰的桂公公,忽而輕笑了一聲,“朕隻是說讓你去接嘉囍皇後時,記得帶上銘瑄牌,並沒有讓你見了她之後馬上給她,如果你有辦法不拿出朕賞賜的銘瑄牌,便能讓嘉囍皇後順利進宮的話,那這牌子就賞你了。”
桂公公被這話嚇了一跳,抬頭對上宣逸寧含笑的眼,在心底抹了把汗,“皇上又再打笑奴才了,這銘瑄牌太沉了,奴才怕壓的上不來氣啊!”
走出養心殿的大門,宣逸寧微微仰頭眯起長眼伸出手臂,像是要摸一摸那掛在天邊的初日一樣,在自己的頭頂微微伸張著修長的五指,任由淡黃色的日光從他伸展開的指縫之中透射上白皙的臉龐,他仍舊動也不動的站在門前,像是一種沉思,又像是一種祭奠。
跟在他身後的桂祿海早就已經習慣了宣逸寧的這樣習慣,自從他登基以來到現在,一晃也有幾個年頭,在這幾年之中,每每在上朝之前,他都要如此的站在門前屏氣凝神一陣,所以宣逸寧的這個舉動,對於一直在他身邊伺候的桂祿海來講,已經是很習以為常的事了。
大概過了半晌,宣逸寧垂下手臂,“擺駕禦書房,今兒除了嘉囍皇後進宮之後,記得過來通傳一聲,剩下無論什麼事情,都不要來打攪朕。”他的話雖然是說給身後的桂祿海聽的,不過他的目光依舊久遠的望著遠方的太陽。
“是,奴才遵旨。”桂祿海點頭,隨後對著身後已經將玉攆抬進來的太監提著嗓子喊道,“擺駕禦書房--!”
年副都統府。
年府的丫鬟小廝從天剛剛擦亮就起床打掃著庭院樓台,大到院子裏的假山碧石,小到屋子裏桌椅板凳之間的旮旯縫隙,一處都不敢偷懶的勤快打掃忙活著。
而整個年府更是早早的就掛起了紅綢緞子,從東側的新院一直延伸到了年府的正門口,堪比一條豔紅色的彩虹,將一向低調的年府從中貫穿。
也是早早起來的王婉修與年更榮在各自的院子裏由著下人們梳洗打扮著,雖從屋子裏看還算是有條有序,不過院子外麵卻早已亂成了一團。
年府的正門口,已經是人山人海,擁擠不堪,過來看熱鬧的百姓從街道的這頭甩到街道的那頭,以至於站在台階上的門衛根本估摸不出人數,隻能看著那黑壓壓連成一片的頭頂咽著吐沫。
他們在年府從當差開始哪裏見過這陣勢?就算是當年老夫人五十大壽的時候,街道也從來沒有擁擠成這般,像是連螞蟻走過都會被踩死的陣勢一樣。
一輛馬車,停在人群之中,安靜而孤立的被擁擠的人群包裹在了其中,馬車上的李沛推開車窗,透過外麵吵翻天的百姓盯著還關著大門的年府,表情雖然已是一片寧靜,可眼神之中卻還是透露著一種淡淡的憂桑。
靠坐在另一邊的李享品著手中的茗茶,見了自己哥哥的表情,惋惜的一歎,“那丫頭確實是有意思,隻不過和大哥無緣了。”
李沛聽著聲音收回目光,順手關上了馬車的木窗,“丫頭哪裏是咱們這些個百姓能稱呼的?這話享弟可再不能亂說。”
李享聽罷,不屑的冷哼,“不過是皇後,難道當上皇後就要居高臨下了麼?今兒個過來看熱鬧的,說的好聽點是一睹皇後的芳容,說的難聽點,還不都是來看笑話的?有幾個不是想來瞧瞧一個傻子是怎麼當上皇後的,是真心實意來祝福瞻仰的?”
“烏合之眾往往隻會以訛傳訛的無事生非,你也是見過年家二小姐,豈有傻態可談?”李沛說到此處,悠悠的一歎,其實他真希望她是傻的,因為這樣,這段緣分就是屬於自己的了,而他,也寧願自己傾盡一聲的溫柔與寵溺,心甘情願的照顧她一生一世。
聽著這話,李享倒是難得的點了點頭,摸了摸掛著一臉雀斑的麵頰,以一種承認的態度道,“雖隻是一麵之緣,不過我也是看得出,這年二小姐不但不癡傻半分,更是心機城府細膩的無人可比,如果我娶回來的那個要是有年家二小姐一般的聰穎可人,我也就知足嘍!”
李沛如此一聽,想著自從年瑩春進門之後,自己的這個弟弟便沒給過人家一天的好臉色,不由得心中憂慮,“享弟此言可有失分寸,既已有夫妻之緣,又何必苦苦相逼?”
“夫妻之緣?真是好笑,我娶她進門無非是想找個玩偶罷了,如果她爹要是這副都統坐的穩當,我便收斂一些,如果她爹這位置要是晃動了,到時候有她好受的。”李享一想起那毫無舉止可談的年瑩春便一肚子火,見李沛又要說話,急忙不耐煩的打斷,“大哥若是有心思顧慮我的事情,倒不如想想去怎麼應付爹爹才是,據我所知,爹爹已經找人在為大哥說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