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侯驚訝的看著麵前這個風輕雲淡的帝王,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觸目驚心。
一個能連九死一生都可以忍受過來的人,還有什麼,是他所畏懼的?
他連他自己都可以下這麼狠的手,那麼還有誰,是他可以對其仁慈的?
嗬……
安陽侯垂眼掃視了一下自己那被利刃刮開的肌膚,再次抬眸時,笑了,是那般的無所謂,“宣逸寧,你確實有屬於帝王的殘忍,但你仍舊不具備一個帝王該有的薄情,今日,本侯願意死在你的劍下,但若有來生,本侯還會與你為敵,因為你始終不配在本王眼裏稱帝為王。”
宣逸寧皺眉,似乎沒有那麼多的耐心再去回答安陽侯的話,毫不猶豫的舉起手中的長劍,朝著安陽侯的手筋落了下去。
安陽侯看著那利刃帶著寒光的朝著自己襲來,沒有任何躲閃的閉上了眼睛。
今生,他背負著滔天怒恨,來世,他還會一一報之,直到天翻地覆。
長劍,帶著殺氣,眼看就要落在了安陽侯的手腕上,可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白皙的手,卻是緊緊的握住了那迸濺寒氣的利刃,帶著死一般的執著,牢牢的捏住劍尖。
宣逸寧長眉輕皺,看著那此刻握在劍尖上的小手,紅了雙目,“喜兒……?”
被他單手抱在懷裏的年瑩喜並沒有回答他的話,也沒有睜開眼睛,可那隻握在劍尖上的手,確實是屬於她的。
靜立在對麵的安陽侯等了許久,並未等到那他熟悉的疼痛,詫異的再次睜開眼睛,便看見了那糾結在原地的宣逸寧,與那隻此刻留著鮮血的小手。
這一刻,安陽侯並無任何的感動,但他卻難免詫異,詫異著為何這個連眼睛都沒有力氣睜開的女人,會選擇救下他。
難道,她是有比宣逸寧還要讓他生不如死的折磨方法麼?
所以,她才會暫時留下自己這一條殘命。
宣逸寧垂眸看著懷中的人兒半晌,最終幽幽的歎了口氣,反手鬆開手中的長劍,看著那長劍掉落在地,心疼的掐住了她那隻留著鮮紅血液的手腕,防止她雪崩的同時,轉身欲行。
安陽侯麵對這突入起來的變化,看著宣逸寧那依然聽罷的背影,淡淡的開了口,“當真不殺本侯了麼?”
宣逸寧不曾回頭,不曾停頓,隻是輕輕的,帶著幾分無奈的道,“殺了你,她若是醒來,定會與朕吵鬧不休,既然她選擇留下你,那麼你這條殘命,便暫且留著吧。”
安陽侯被宣逸寧的回答驚的渾身一震,隨後放聲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他一邊笑,一邊慢慢的從自己的腰間,抽出細長的白玉煙杆,在失血過多忍不住顫抖中,仔細將那煙杆點燃,淡吐輕煙,好以暇昧,“宣逸寧,你始終走不出這個女人的控製,你不過也是一個永遠逃不出枷鎖的男人!”
宣逸寧的腳步依舊穩健的朝著前麵的路走著,對於身後安陽侯的嘲笑,充耳不聞。
安陽侯隻當宣逸寧是無力反駁,仍舊忍不住肆意發笑,譏諷又道,“宣逸寧,宣國的江山,整個大陸的天下,你早晚會因為這個女人所輸得一敗塗地……!”
腳步猛然一頓,宣逸寧猛然回頭,甩出袖子中暗藏的短劍,剛剛還站在他身後大笑的安陽侯,隻聽聞耳邊‘嗖’的一聲輕響,隨後,身子後退數步,連著同宣逸寧闊袖中飛出去的短劍,被牢牢的盯在了高台的案板上。
站在高台的邊緣,宣逸寧回身,緩緩抬目朝著天空看去,當昏黃的天空,黃沙落去時,他溫雅而笑,“白緋繞,不要以為她救你一命,你便可以如此的肆無忌憚,朕的妻子,何時輪到你來指手畫腳?她是克星也好,是災星也罷,但她永遠會是朕的妻。”
語畢,他抬腳躍下高台,長袍鼓動,腰帶飛飄,空留下一個背影,在高台上眾人的眼中,遲遲不肯消失。
三日後,白國屬安陽侯精兵全部被宣國所俘虜,不過宣國並沒有因此而撤兵,而是繼續駐紮在了營地之中。
連夜,一名士兵快馬加鞭的趕到宣國的城門前,翻身下馬,將腰間的告示張貼在了城門處,以昭告宣國百姓,示意眾人安心。
宣國與白國一戰,宣國勝,留安陽侯活口仍如牢房之中,查物資軍賞無數,精兵六萬,傷一萬三,白帝潛逃失蹤,下落不明。
宣國精兵兩萬,支援騎兵四萬,傷兩萬,死八千,宣帝宣後均平安。
宣國城門前,無數百姓擁擠在城門的告示前,看著那剛剛貼出來的戰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