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媳婦鍾氏生了一個女,肖氏倒不覺得有什麼,先開花後結果,是常用的事。隻要沒傷了身子,生個七八個孩子,就不信,一個孫子都沒有,真要那樣,是老天注定要讓這一房人絕後,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初一十五要燒香拜佛,進不得惡房,一應吃食都是李氏和馬氏給送進去的。洗洗刷刷的事,就讓老二自己去做。家有媳婦做月子,又水在年底,就算外麵有工做,也沒安排老二出門。
眼看著,李氏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
“我要是再生一個女,娘怕要不高興了?”李氏摸著肚子,擔憂的說道。什麼事都得靠先,三個人同年生,最先生的是女,還有指望第二第三個是兒,要是第二個也是女,第三個人的壓力就更大了。
“想哪兒去了,一房是一房,生兒生女,都是自己麵前的。我們家,都不嫌棄!”王三寬慰著她。側眼看過去,這大肚子的女人,真正是說不出來的味道,想著被壓到箱底的旗袍,他在心裏偷著樂。
“我在家時聽阿咪說,有些人家,生下來一看是女就給捂死了。”端午時節,看女兒挺著個大肚子回娘屋,袁氏高興之餘,又有些擔憂。就將有些人家的惡齪事一一說給她聽。舉例說自己知道的某家人,隻看到女人年年都大肚子,悄無聲息的生了,家裏卻是稀稀落落的一兩個兒子,私下裏,知情的就說,是害怕長大了賠送嫁妝,反正生女都是幫別人養的,就給捂死了。聽得她心驚膽顫,也不知道,王家,是不是這樣狠毒,直到二嫂生下女兒,雞、蛋照樣有吃,天天聽得嬰兒哭,這才放心不少。
“生女是娘的小棉襖,是爹的雞婆鞋,無論兒女,我都喜歡!”王三一本正經道:“這人做事,天在看,連自己的骨肉都下得了手,臨死時,都會受罪的!”
女是爹的雞婆鞋,源於出嫁的女,在冬臘月裏,都會為娘家親爹做一雙絮著棉花的厚厚的雞婆鞋,這王三,孩子還沒落地,就想著鞋了。拉扯孩子成人,是看著別人家的長得快,自己的,將大門後麵的鋤把磨細了,還沒見長呢。可不是一兩年的輕鬆事。
“怎麼個受罪法?”李氏打聽道,這王三,經常出門做工。十裏八鄉的奇聞軼事聽得多,夜裏就會給李氏擺上一些,讓她也長了不少見識。
“真要聽,你可別嚇住了?”王三轉身,摸了摸李氏的大肚子,感覺到手被踢了一腳。“喲,這小東西,還敢打他老子了”
“他才動一下而已,這幾天,時不時的,蹬得我肚子疼。”李氏好笑,明明是踢的自己,王三卻給孩子安上了打老子的罪名,要阿甲說的那故事,這孩子可就又得遭罪了。“你說說,我不怕”
“我人說,這人啊,在生的時候做了錯事,臨死前,就得悔過。那種把自己親骨肉給害了的,到死前,閻王會讓他把孩子的肉給吃光才咽氣!”王三嚴肅的說道。
“誰信啊?”一聽閻王,少不得的,李氏汗毛聳立,打斷了他的話。
“別不信,我去徐家做工,聽說他們那邊有一戶人,老頭子手上至少有三個親骨肉的命,臨死前,一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嘴一天到晚都在磨,邊磨邊說:不吃了,不吃了。家人問他吃什麼,他說是:嘎嘎,好多嘎嘎,不好吃,不吃了,不吃了。一直磨到嘴出血,滿嘴腫得老高,半個月後才落了那口氣。旁人都在說,是在贖他犯下的罪孽!”王三說完,自己都打了一個寒顫。
“快別說了!怪嚇人的!”李氏往他懷裏縮了縮。
“沒事,沒事!”拍了拍李氏的後背“咱們做人,清清白白的,臨死也死得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