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四的年酒,王家幺房張氏也來了。
逗弄著二房這幾個差不多大的孩子,張氏的笑顏裏,總有幾分苦澀。自己的女兒如果還在,也這般大了!
遠遠的離了家,跟著王老三回來,以為可以過上好日子。
結果,賬房先生離了櫃台,連在地裏刨食的本事也沒有。
她又重來沒做過莊稼,跟著男人在地裏折騰,由最初的好奇新鮮感,到現在的無奈。
家裏,除了點糧食,也沒什麼吃的,連想要吃一點點肉,都是看年看月的,老人婆雖然不是很歪惡的,但,對錢糧吃食上,卻管得緊。
反觀李氏,同樣的是王三嫂,有女兒,臉上也有真正的笑容。
午飯後,兩人在房間裏,悄悄的擺談著。張氏小心的問著王家老大的醜事,李氏權當笑話給她一一講起。
“你還別說,我們這個當家人,還是個重情意的!”最後,得出的是這個結論。
“唉,不管咋說,這人的姻緣是沒得錯的,看看,無論你們老大是怎麼樣鐵了心,二娘以死相逼,他也莫奈何了!”張氏感歎,她越來越相信,命運都是天注定。
“你知道不,馬井坳的蘇家,年前遭抓了肥豬!”張氏離馬進坳近,關於蘇家的事就知道得很清楚。“一家大小三十二個人,全給抓進了山裏關起,隻讓當家的回來湊糧,挑了五百石,才把人換回來!”
“還好,都隻是圖糧圖錢財,沒傷人就好!”李氏感歎。
“是啊,唉,這兵荒萬能亂的,樹大招風,像我們這種窮人家反而還安全!”張氏心有餘悸的說道。
“也不知道,這要亂到什麼時候!”李氏自從大哥遭難後,對這些事的消息,從心底排斥卻打聽,卻又不得不聽。
“難說啊,聽我們那家人說,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總要分個勝負出來,才會善罷甘休!”張氏多次聽自家男人提起,說這事,三兩年的,還怕了結不下來。
“我們這些人,就隻想碗裏有舀的,家頭人平安就行了,隻要不再像那些年抓壯丁,搞得雞飛狗跳的就好!”李氏看了看張氏,悄聲的問道:“你身子咋樣?要好好的調養一下噢!”
“沒傷身子,就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緣份!”姻緣靠緣;兒女也靠緣。張氏下意識的摸著自己平平的肚子。
“沒傷就好,眼下都還年輕,也別太憂心了。看看你,比以前清瘦多了。”李氏安慰道。
能不瘦嗎?日子沒有在娘家時過得好不說,還要做自己重來沒做過的農活;又傷過心,現在又是焦心。
“有空就多來耍,離娘屋遠,你就把我當你的姐姐一樣,心裏有什麼話,找不到人說,說給我聽,說出來,就好過了。放心,我不是那種長嘴長舌的人!”李氏有些同情她,一個富家千金,跟著王老三,落下個農家媳的下場!怕實在難適應!
“三嫂,也怕隻有你才對我這麼真心!”張氏聽到這兒,眼淚撲撲往下掉。又連忙擦了:“看我,這大正月裏!”
“莫事,莫事!”李氏依舊輕聲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