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好好對待人家。
衝著老餘這句話,伍長峰決定和他孩子的媽化敵為友。
嚴格說來,他們也不算“敵”——那就化冬天為春天好了。
找了個星期五的下班時分,他邀請“室友”一起到市郊的私人俱樂部,共進晚餐。
恕儀坐在優雅的小圓餐桌前,好奇地打量四周。
“還喜歡這個地方嗎?”他整個晚上都彬彬有禮。
“喜歡。”她老實點頭。“我本來以為這種私人俱樂部都會很拘束的。”
“這裏本來是某位富豪的私人別墅,外頭除了庭園造景之外,還有私人遊泳池、網球場,以及小型的高爾夫球練習場,幾年前這位富豪將別墅改裝成運動俱樂部,所以這裏有很濃的家常風味。”他微笑解釋,拿起冰桶裏的香檳,為她再斟一杯。
“不,我不能再喝了。”整個晚上,她像個靦-的小女生,秀顏都沾著一抹柔淡的暈紅。
“香檳的酒精濃度很低,醉不倒人的。”
“我喝不下了。”她拍拍肚子。
他的眼光自然而然下。
平時他很少直視她的小腹,或許潛意識裏,他還未準備好當父親吧。
她懷孕即將進入第五個月,腰圍明顯加粗,整體上還是稍嫌清瘦。
“你的,呃……‘一切’還順利吧?”他清了清喉嚨。
“很好,謝謝。”恕儀輕輕倩笑,粉紅色的高腰裙裝讓她顯得更清麗靈氣。
“那就好。”他點點頭。“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他的“接下來”是指生完小孩之後的“接下來”,或者包括懷孕期在內的“接下來”?
“我想去學一點東西。”她選擇一個中間色彩的答案。
“哪方麵的東西?”他啜一口香檳。
“我想去學拚布或壓花這方麵的課。”她回答得有些害羞,伯他會認為她不切實際。她向來對這些拚拚貼貼的東西感興趣。
他的白牙在燭光中一閃一閃的。拚布和壓花?果然是小女生心性,連嗜好都如此可愛。
“這倒是排遣時光的好方法,你找好才藝班了嗎?”
雖然他的性格很差勁,可是他笑起來實在挺好看的。恕儀心想。
“找好了,上課的地點就在忠孝東路上,交通很方便,下個星期可以開始上課。”
“你把地址和班次寫給我,我讓助理過去繳費。”他隨口指示。
恕儀愣住。“不用了,費用我自己會繳。”
“這種小錢交給我,你平時又沒有收入。”
“我家人每個月會彙錢給我,我自己負擔得起。”她很堅持。
“那五千塊零用錢濟得了什麼事?你還是留下來慢慢花,補習費就交給我。”他頗不以為然。
“五千塊也是錢!我平時就很節儉,不至於連幾千塊的課程都上不起。”恕儀俏顏一板。“根據約定,你隻要負責小孩子的相關費用,不需要負擔我額外的開銷。”
奇怪,他隻是一番好意,她幹啥開口閉口就是那些鬼約定?簡直擺明了視他的好意如糞土!
“你將來要從我這裏拿走的錢難道還少了?也不差那幾千塊!”少爺脾氣當場發作。
“你你……”她手中的餐叉腥晃戰粼偎煽。“你家裏的錢也得來不易,你能省著點就省著點,不要老是把自己當散財童子。”
叩!酒杯以過大的力道放回桌麵上,引起周圍幾桌的側目。
“你在暗示我是個敗家子嗎?”他柔到不能再柔地低問。
“我我……”恕儀被他陰森的表情嚇到。“我沒有這個意思,隻是……”
如果止於“沒有這個意思”也就罷了,偏偏底下還要再加一個“隻是”。
這個“隻是”就代表轉折語氣,把前情推翻的意思。
“隻是什麼?隻是我倒楣對不對?我活該遇上你,一番好意被你踐踏。”他眯著眼盯住她。
“倒楣的人又不是隻有你。”她小小聲反駁。
“什麼?”
“你……你幹嘛那麼凶?”她大著膽子說。“我不願意隨便拿你的錢也是為你好,你何必不領情?”
搞了半天,不領情的人變成他了?伍長峰真真氣結。
“你這個小……”
“阿峰!”一聲嬌嗔中止了兩個人的對峙。
一名穿著網球裝的美女亭立在桌側,不知道看了他們多久,兩個人太沉浸在自己的纏鬥裏,竟然都沒有注意到她。
“-帷,你怎麼會在這裏?”伍長峰看清來人後一愣。
“這間俱樂部隻有你能來嗎?”美女的薄慍有漸漸加深之色。
“失陪一下。”告完罪,他不由分說,拉著美女朝通往庭院的落地門走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兩人來不及走遠,美女已經迫不及待發難。
“出去再說。”他的眉心凝結。
“我打電話找不到你的人,打手機沒人接,結果你卻帶著另一個女人高高興興跑來這裏吃飯……”
後半段的怒斥隨著落地門拉上而被隔絕。
恕儀隔著玻璃窗,好奇地審量他們。
好一對俊男美女,男的英武挺拔,女的高姚性感,臉上化著精細描繪的淡妝,挑染的長發帶出一份都會美感。
伍長峰之前曾經說的,他自己已經有屬意的新娘人選,八成就是這位“美薇”小姐了。
庭院裏的兩個人明顯爭執起來,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即使隔著玻璃窗,仍然有幾句片段飄進來。
“……那她是誰?你說啊!”女方怒氣不息地質問。
“她是……”伍長峰如何解釋她身分的這一段聽不真切。“所以……根本沒什麼……”
“……沒訂下婚約之前,我能接受你跟別人來往……但是將來……”
“我沒有……再過幾個月……結束……”
“你最好是認真的……總之……否則……”
美女撂下一長串威脅,忿忿離去。
伍長峰站在原地,仿佛對她喊了幾句話,但是美女頭也不回。
他又立在原地好一會兒,才頹然抹了抹臉,慢慢走回餐廳裏。
看著垂頭喪氣的表情,她忽然覺得很過意不去。
雖然害他和正牌女友吵架不是她的錯,可是他帶她出來吃飯卻是一番好意,她不能說自己沒有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