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長亭的附近是座很小卻香火不斷的土地廟,太多守候尚未歸來的遊子的婦人總會來這裏上一炷香或是供奉些瓜果酒菜,廟雖小但卻是依山傍水,後院就是璩山山腳。
這座土地廟的寂靜就像前世來的時候,檀香味緩緩彌漫著,推開門就是寂靜的院落。
這座廟的僧人在年節前就會去雲岩寺聽佛會,空空的廟宇也不孤寂,時不時都有上香人前來。
吱呀一聲,安子衿推開了門,裏頭的落葉大概幾天沒人清掃了,她的繡鞋踩上去都能聽到聲音。
石桌石凳還是如前世那樣擺放著,石桌上是已經圓寂多年的以為高僧親手刻下的棋盤,雨淋日曬但仍然清晰可見,這場景像是一股強大的拉力,將她一瞬間拉扯到了前世的冬日,落葉瑟瑟的時候。
那時候顧璟和她二人隔著石桌而立,像是一盤殘局。
“子衿,這次南下恐怕我要走月餘時候,府裏的事情你做主便是。”
安子衿還記得自己隻是隨口笑了笑,隨口又是那些朝政之事,“昨日兵部高尚書的夫人來過……”
一聲苦笑,此時的安子衿怎麼也想不起那時候顧璟的神情,他那張俊美的臉也似乎在自己的執念中變得模糊,隻剩下清冷如寒月的氣息。
“這小廟連掃地的僧人都不在,還有這麼多的香在燃著?”安子衿笑靨如花,婦人的發髻繁瑣卻更襯托出她絕色傾城的模樣,如海棠一樣明豔。
顧璟輕笑,“離人未歸,家人習慣了來這裏上一炷香,期望早些在十裏長亭迎到離人。”
“上香真的有用?我卻是不信的,如果神明能帶回這些人盼著的家人,那世人有需要自己做什麼?”一絲驕縱更顯媚態,院中枯敗的冬季也鮮活起來。
“如果我未歸呢?”
顧璟的笑意大概也淺了吧?安子衿心裏都是一緊,自己利用著他的心一次次傷害他,可現在就是想要去回想他的一個神情一個目光都做不到。
踏過落葉鋪成的小路,邁進了廟中後安子衿的思緒也被拉回到了眼前的佛像,她虔誠地跪在了蒲團上雙手合十。
她口中喃喃道:“離人未歸,安氏子衿不求其他,這一世本是彌補滔天的罪孽,但他已經經曆一世苦楚了,子衿隻求用一切換他平安,不惜一切代價。”
腳步聲零零散散,安子衿警覺性極高,她猛地驚醒一般,心裏一沉隨後極快地閃身躲在了佛像後頭。
“該死的,這下可怎麼辦?”
“去追!不能讓他去通風報信!”
“可虎子已經去了……”
“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說不準是沒了活路。”
“我們不能走!主子吩咐過了要守著這裏!”
“外頭那麼多兄弟,分些人手去前頭找一找,已經設好的埋伏不能再動,要是這次再放跑那四皇子,你們小心頭上吃飯的家夥不保!”
安子衿心裏一驚,四皇子?這些人是要設伏對付四皇子?這個時候顧璟應該已經救得了四皇子了,算算日子也該回來了。
她微眯起了眸子透過縫隙看了出去,幾個看起來身份還不低的人還在商討著事宜。
“要我說還是去向主子通報一聲,主子這時候應該在城門口了,李大人的人手都守著城門呢,我們這兒才是最關鍵的一步。”
“說得對,咱們這兒可是千把個弟兄呢,感覺派人去通報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