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時。帳外喧囂一片,空氣中還遺留著硝煙的氣味。士兵們正在奮力從一片焦黑的廢墟之中尋找沒有被燒毀的物件。趙飛站在一邊指揮著,神情複雜。很久之後,搬著一個小箱子出來。“將軍,隻剩下這麼些了。”
趙飛俯身看了看,無奈揮手:“下去吧,下去吧。對了,莫將軍呢?”
“小的不知。”士兵回道。
趙飛暗罵著,這個小子,跑到哪裏去了,一早就沒了人影。
素梔掙紮著睜開了眼睛,看見眼前旋轉著的重影。她努力看清,竟然是劉煥,她驚訝地坐起來,卻引來一陣暈眩,隻好重新躺下。“你怎麼會在這裏?”她問道。
“這是我的帳子啊,你怎麼了,頭好些了嗎?脖頸還酸嗎?”這聲音清淡圓潤,沒有劉煥的一絲滄桑嘶啞。素梔再次努力看他,劉昭。下一瞬,素梔驚呼坐起:“大將軍!”
此刻,她躺在軟榻上,而劉昭就坐在邊上的矮凳上。“您,您怎麼下榻了,這樣傷口怎麼好得了?您,您快回去躺著。”素梔也顧不得還有些酸痛的身子,跳下榻扶他躺下。
劉昭一直含笑未語,星眸定定看著她。等到素梔幫他掖好被角時,他才說道:“謝謝你,淩霖。”
素梔淡淡笑了:“將軍有什麼好謝小的的。”
“聽莫齊言說,赫連滄趁著走水進了帳子,還好有你。”劉昭說著,伸手緊緊握著素梔的手,以示感謝。他的手修長有力,還有薄薄的老繭,卻是那樣溫熱。
素梔不動聲色抽出了手:“這都是小的應當做的。小的保證那人沒有看見將軍的傷處,即使看見了,也是潔白的紗布,看不清傷勢和位置的。想想他的戒心真重,還親自來跑一趟。隻是,將軍。那個人真的是赫連滄嗎?胡軍的首領?小的看他的瞳仁竟然有些紫色。”
她白淨的手緩緩從他掌心滑走,劉昭略微失神之後抬頭看她,說道:“對,就是他。聽聞赫連滄出生時天降異彩,紫氣東來,吸入了他的眼眸中。後來,這紫色就一直留在他眼中。”劉昭看她想聽傳奇故事一樣的認真聽著,淡淡一笑:“淩霖啊。”
“小的在。”素梔還在感歎這個鬼魅的人,忽然聽見劉昭喚她,連忙應聲。
“以後不要自稱‘小的小的’了。‘你我’相稱便可。”
素梔也不推辭,坦然答應了:“好,我也不喜歡‘小的小的’的。”說完,她咧開嘴笑了,露出一排皓齒。
“還有,淩霖。下次藥裏不要放太多的安神藥。這一覺,我睡得不知死活了。”劉昭笑著,讓她莫名的溫暖,也許是因為他也會調侃。她終於放心了,還好他不是一個不是人間煙火,高高在上的清公子。
“倉庫怎麼樣了?”劉昭看著一身煙塵的莫齊言和飛翎進了帳子,眉頭微蹙,幾分擔憂露上心頭。
莫齊言大大咧咧坐下,接過素梔遞來的茶杯,毫不客氣一口灌下,半晌才緩了口氣說道:“趙大哥還在那看著呢。十三個被那小子燒了六個。我今夜就派兩千騎把他的軍餉燒得一粒米都不剩!”說完又要喝水,素梔遞過去茶杯,不料莫齊言瞪她一眼,兀自搶了她手上的茶壺,直接喝上了。
素梔微歎一聲,側首取了一個新茶杯。他再要茶時,卻怎麼也不給他。
劉昭輕輕笑了幾聲,不知是因為莫齊言的話語還是動作。“莫大哥,你也太記仇了。這火燒敵營的事,就先緩緩吧。我馬上就奏書給朝廷,再轉五千石軍糧來。莫大哥,還勞煩你把奏書轉交給八哥。”
聽見“八哥”這兩個字,素梔正在倒茶的手微微一顫,險些把茶水灑出來。素梔自嘲笑笑,怎麼到了現在還這麼不鎮定。
劉昭看見她不自然的神情,問道:“淩霖,你怎麼了?”
“啊?”素梔看了看一臉關心的劉昭還有似笑非笑的莫齊言,“沒事,沒事。”
“淩霖,你這幾天也累了,就好好歇著吧。”劉昭剛說完,莫齊言搶說道:“對了,我們昨天在這附近山上發現有一條清泉。淩霖啊,咱們找上飛翎一起去泡泡澡全當犒勞你吧。嗯?”說罷,挑眉一笑,似乎有些想看好戲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