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和談前夕(1 / 2)

不知不覺間,時光易逝。秋色漸消,臨近隆冬。數月中,錢士清以養病的名義再未踏足宮庭。倒是嘉王殿下幾次派人傳書,詢問錢士清什麼時候再入掖庭,甚為想念。養病之餘,士清倒頗為自得,不用再應付朝課晚午,整日遊山玩水,放鬆心情,倒也不亦樂乎。實是一段最為逍遙的時光。錢至榕百事纏身,除了派侍衛暗中保護,對於孫女倒也放心。這一年朝廷發生了一件大事,這件事情要從五十五年前,也就是紹興年間追溯。

紹興十年(1140),金國以"必殺嶽飛"為條件,答應和議。這一年裏,嶽飛以“莫須有”的罪名被冤殺。次年,宋與金簽定“紹興和議”:宋向金稱臣;東起淮水,西至大散關一線為界,以北為金,以南為宋;宋向金送納歲幣。

隆興二年(1164),金兵大規模聚集,迫近長江,威脅宋庭。而後,宋金再次簽定“隆興和議”,追加送納歲幣。宋金對峙局麵形成,三十年內未起大的戰端。

而這一年,距“紹興和議”整整五十五年,也就是紹熙三年春(1196)。金國章宗完顏璟派遣使臣,抵達臨安,再次提出增加歲幣的要求。一時間,平靜的冰麵砸出了一個大洞,水花四濺,浪潮疊起。上至皇庭朝堂,下至黎民百姓,群情激憤,莫不震動。

錢氏府邸門前,馬車急急停下,跳出一華服藍衣公子,徑直走上前去。守門的小肆阿二還不及詢問,慌忙追上去攔住。“這位公子,請留步。”

那藍衣公子,略略一停頓,轉過身來,薄唇微彎,衝著阿二一笑。霎那間,隻覺得滿園桃花盡開,灼得人的雙目生疼。阿二腦子嗡地一聲,再也不聽使喚,目光呆滯,呐呐地站著。任由那藍衣公子,轉身入內,袖袍輕拂,卷出塵世中一朵小花來。

“侂胄,你是不是又欺負我的小肆了?”

看他未有通稟,就闖入內堂。錢士清螓首輕搖,習慣了就好。

那藍衣公子,名叫韓侂胄(侂音tuo),字節夫。與錢氏世家素有交往,頗有淵源。雖年輕,曾任汝州防禦使官封,官封知閣門事。回過頭來,也衝著她笑了一下。

“不要這樣笑,殺傷力很大,用錯對象了。楊丞相家的小女對你癡心一片,她會喜歡的。”錢士清撥弄手上的青玉指環,戲虐道,“據說東宮正在備選太子妃,你若不快些應允,佳人別抱,莫怪我沒提醒你”。

韓侂胄性子本就沉穩,不善言辭,聽到這般調笑,恨恨地看著她,並不回應。

錢士清臉蛋粉嫩透紅,眉毛彎彎,笑得像個小狐狸。“宮中不二傳的絕密,你可欠我個人情。”

韓侂胄終於拎起她的耳朵,扭到身前,冷聲道,“永安侯世子,正經點,帶你去個地方”。

“痛,痛,放手,非禮勿動”。馬車中,有兩個人在揪扯,車內似乎嘭嘭作響,趕車的小仆早已習慣,恍若未聽見。馬車外,四蹄飛踏,塵土揚溢。

馬車飛揚,一路再無停頓。直接駛向太學府第。

太學府第是宋朝最高學府,設在前洋街,毗鄰太學之東有武學,武學為培育軍事人才之地。後有貢院,外有學生館舍。

太學首善閣正廳,空蕩敞亮,窗明幾淨。此時,百餘弟子,表情嚴肅,氣氛莊嚴。有一位白須老者咳嗽了一聲,從門外踱方步緩緩走入,眾多弟子似有默契般,俯首進退躬身行禮,“李先生”,又整整齊齊地落座。這動作整齊劃一,百餘人的場麵,居然沒有一絲雜音。

那白須老者心下滿意,略略點頭,拂袖慢慢坐下,端起小童奉上的獅峰明前龍井,抿了一小口,拉長了語氣問道:“故學問之道,不在多言,需默坐澄心,體認天理,近日各位,可有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