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2—126(1 / 1)

胤禛那番冷酷尖刻的話語仿佛是一根根又尖又長的鋼針狠狠刺入我的心口,紮得我鮮血淋漓、痛楚難忍;而胤祥的那句“我知道了”,更像是一把巨大的鐵錘重重地敲在自己這顆早已傷痕累累的心上,砸得我一下子懵住了,竟有些透不過氣來,我呆呆地凝望著他們倆逐漸遠去的身影,視線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兩行清淚緩緩落了下來。

這才發覺,原來一個嚴峻而殘/酷的現實正擺在自己麵前,和這些體內流淌著純正而高貴的皇族血統的皇子們相比,我從沒在意過的自己這寒微的家世和低/賤的出身……其實真的是非常重要的!因為我是一個來自現代的靈魂,在自己的潛意識中,總覺得人和人之間是平等的,卻是忘了,這裏是三百年前的大清朝,是一個等級森嚴的封建社會,男女的婚姻講究的並不是倆人之間那真摯而深厚的愛情,而是門當戶對,尤其是這皇室裏的婚姻,更是一場典型的政/治交易!

我倚著樹幹軟軟地坐了下來,隻覺得腦中空白一片,亂哄哄的,什麼都不能想,什麼也想不了,怔怔地望著眼前那片廣袤的草原直發愣。

我該跟胤祥在一起嗎?我能和他在一起嗎?我們倆的婚姻終究是不能由我們倆自己說了算的,必須要得到胤禛、康熙,說不定還有德妃……甚至還得那個老妖婆點頭同意才行,隻要他們中有任何一個人不肯點這個頭,那麼,我們倆就休想在一起!

還有,我這具身體又是如此的病弱,就像胤禛說的,娶了我,對胤祥將來那遠大的錦繡前程是一點幫助也沒有,自己反倒需要他分心來照顧,會成為他最沉重的包袱和累贅……想到這裏,我使勁地捏緊雙拳,指甲深陷掌心,忽然發覺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痛恨過這具病瘦孱弱的身體。

我仰起頭,迷惘無助地默然凝望著碧藍的天空,廣闊的蔚藍天幕中漂浮著一大塊一大塊被美麗的霞光映照成玫瑰色鑲著金邊的雲彩,可是,這些美麗的雲彩看在自己眼中,卻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沒有任何的顏色,一如自己那暗淡無光、沒有絲毫希望的將來!

我現在該怎麼辦?是該盡力爭取自己和胤祥的幸福,還是應該趁早就此放棄,讓胤祥去娶那個什麼兵部尚書的女兒,讓她借助家族在朝野中雄厚顯赫的龐大勢力,幫助他建功立業,實現他遠大的理想和抱負?

我此刻真的非常希望能夠知道,曆史上胤祥娶的嫡福晉究竟是那個兆佳·鈺瑩,還是我董鄂·宛如?就算,就算自己退讓一步,讓胤祥娶了她做正妻,而自己則隻能委屈地給他做個側福晉……我知道他早已娶了位側福晉瓜爾佳氏,我也清楚地知道,他以後還會娶別的側福晉和庶福晉進門,即使他自己沒有這個意思,他那位口口聲聲說替他著想的親親四哥還有康熙,出於那所謂“開枝散葉”的荒唐可笑的理由,也會陸續給他賜些名門淑女做他的側室!而他,自是不能也不敢忤逆胤禛尤其是康熙的意思,隻能全盤接受,那麼,到那時自己又該怎麼辦?

我真的能愛他愛到不計較自己的名分,甘願委屈自己給他做一位側室麼?我真的能愛他愛到以後要一直大方地和別的女人一起來分享他,不能有絲毫的嫉妒嗎?不,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尤其是剛才胤祥那句“我知道了”,更是重重地傷了自己的心!看來,他已經決定舍棄自己而娶那位兵部尚書的女兒了!他將要娶別的女人做他的妻子了!而我,隻能給他做一個側室,不,甚至連給他做個側室的機會都很渺茫!我該怎麼辦,自己現在究竟該怎麼辦?

我仿佛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隻覺眼前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該朝哪個方向走,選擇哪一條路對自己來說,才是正確的呢?我痛苦地將頭深埋在膝中,想要嚎啕大哭一場,然而,隻是覺得胸臆間一陣陣發悶,卻是怎麼也哭不出一滴淚來!

我不知在草地上獨坐了有多久,直到天色已變得昏黑,這才恍恍惚惚地回到帳子。剛食不知味地用完晚膳,忽然梁九功來了,說是康熙要召見我,令自己有些納悶的是,他的神情看上去有些古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似乎他望向我的那雙精明眼眸中竟是閃動著一絲憐憫。

我跟著他匆匆來到康熙的大帳,恭敬地給康熙行了禮後,奇的是,康熙的神情看上去也有些古怪,他靜靜地凝望著自己,銳利的眸子中竟也閃動著一絲憐憫!

他拈著胡須,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開口道,“宛丫頭,才剛……朕收到自烏蘭布通遞來的一份加急奏折,說是數日前準噶爾突襲烏蘭布通,有數十位將士戰死沙場,你阿瑪他也在此次的戰役中……”他說到這裏,望向自己眸中的那抹憐憫更深,幽幽地歎了口氣,輕聲逐字地道,“陣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