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陸寒猛地坐了起來。他感到身上涼涼的,原來卻是下雨了。他貪婪的伸出舌頭接著雨滴,舔著嘴唇,同時向四周看去。
地獄。這便是地獄了吧。
觸目所及,遍地凝固的血塊,幾具幹屍橫七豎八的疊在一起,已然看不出麵容和表情。雨珠從天上落下,沾滿鮮血的草地被雨水衝刷,卻怎麼也衝不盡那遍地觸目驚心的暗紅色。
陸寒呆呆地跪在地上,任憑雨水落在頭上、身上,打濕了頭發和衣衫。他從噩夢中驚醒,卻仿佛又墜入了另一個噩夢,他回想起了一些事情,陸三叔聲嘶力竭的大喊,陸揚扯著他的衣袖想要拉他走,孟浪和其他幾個男人嘴角掛著的得意和陰險的笑,然而他在幹什麼?
陸寒使勁搖了搖頭,卻怎麼也回想不起自己當時在幹什麼,他隻記得當時自己眼中的最後一個鏡頭是陸三叔被那孟浪一掌拍在胸前如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往後的記憶卻再也沒有了。
陸寒在雨中跪了一會兒,艱難地自己站起身來,揉了一下跪的有些發麻的雙腿,緩慢而又堅定地走向了幾具幹屍。
就算已經猜到三叔和陸揚凶多吉少,但他必須要去親自驗證一下。
幹屍就那樣靜靜躺在地上,不管他們生前是強是弱是貧是富,死後不過是一具屍體,一抔黃土而已。
陸寒顫抖著雙手翻過了最上麵的那具屍體,雖然幹屍麵容枯槁,但是如果足夠熟悉,依然可以依稀辨別出是誰。
“不是。”
“不是。”
“不是。”
……
第六具屍體。陸寒就靜靜看著那個屍體的麵龐,他曾經站在比武場跟自己的父親談笑風生,他曾經帶著大把糖果回村分給孩子們,他曾經在馬車裏教導自己外麵的世界很美麗但也同時很危險,就是這個男人,現在卻成了一具麵目全非的幹屍。
陸寒就跪坐在那裏,過了一會兒,他費力拖著陸老三的屍體,拖到了一個比較幹淨沒有什麼血跡的草地上。他朝著那個屍體鞠了一個躬,開始動手挖土。
他沒有什麼工具,自身僅僅是煉體境一階,體內的靈氣漩渦依舊無法動用,但他就那樣靜靜地挖著。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終於挖好了一個足夠大的土坑,他拖著陸老三的屍體進了土坑,然後自己費勁爬了上來,開始用手一捧一捧的往裏麵填土。填完土,他看著這個鼓起一大塊的土包,又鞠了一個躬。
也許很多年後,這裏雜草叢生,土包也漸漸平整,已經看不出下麵埋著一個為了保護孩子而身死的男人,但在陸寒心中,這個男人,永遠都在。
陸寒沒有再去找陸揚的屍體,因為那些幹屍中沒有孩子,這隻能證明陸揚並沒有在這些屍體中。
也許他成功地跑了吧。
陸寒心裏默默想著,同時握緊了雙拳。接下來,隻有自己了啊。
陸寒又在陸老三的墳前跪坐了半晌,然後艱難地站起來,向著朝陸家村相反的方向走去。雖然這裏離著陸家村不遠,但是陸寒卻不想回去。
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回去。
陸寒就那樣靜靜地朝東南方向走著,大雨傾盆,叢林裏時不時有一兩道奇怪的聲音響起,像是什麼野獸在吼叫,但陸寒心裏沒有一絲恐懼。
突然,一道腥風從左邊撲來,一下撲倒了步履蹣跚的陸寒,原來是一隻饑餓至極雨天覓食的狼,陸寒奮力掙紮,但他才煉體境一階的實力,而且也一天沒有吃過飯了,如何能與一隻餓紅了眼的狼比,一瞬間,陸寒身上便被抓了好幾下,很快,陸寒便眼前一黑,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