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桐舒了口氣,點點頭:“哦……”
我說:“或許真的是如你分析,海峰的單位是外企,單位裏老外多,和外國人打交道多,海峰或許是通過這種方便條件聯係上了國外的專家。”
秋桐笑了笑:“或許,很快,海珠的病就能治好……倒時候,她就會回到你身邊了。”
說這話的時候,秋桐的眼裏帶著幾分酸澀,還有深深的希望和欣慰。
我覺察出了秋桐內心的矛盾和酸楚,還有無奈和期冀。
我不由暗暗歎了口氣。
“很多時候,人們憤懣抑鬱抱憾怨恨,原因隻是放不下。放不下遠離的人,放不下曾經的事,放不下失去的物;放不下一截時光,放不下一段回憶;放不下成敗,放不下榮辱,放不下不屬於自己的一切。曆經歲月的渲染,人海的沉浮,終於知道,放下才會輕鬆,放下才能自由,誰先釋懷誰才幸福。”秋桐喃喃地說著。
看著秋桐迷惘而悵惘的神色,我似乎看到了她內心的寬容和淡定,但同時還有理不清的糾結和紛擾。
我似乎覺得,她在努力想放下什麼。隻是,我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徹底放下,即使放下了,她能不能真的會輕鬆會自由會釋懷,能不能真的獲得真正的幸福。
世上萬物都是矛盾的,人亦如此,沒有人能走出矛盾的定律。
想起一句話,女人不要太強,女孩子不要太堅強,否則會沒有人疼。
可是誰又知道如果女人不自立不自強不堅強,誰又能在她需要肩膀的時候給她溫暖?
似乎終於朦朧懂得,很多時候,女人不是真的要堅強,是被迫在堅強。是否,再堅強的女生心裏總有一塊傷?
不痛不代表沒有被傷過。
或者,如果我懂,就不要隻看到她的笑,還要看到她心底的淚。
一會兒,秋桐抬頭看著我,笑了笑:“其實,今天,我該祝賀你,你馬上就要入黨了……官場裏,入黨提幹都是一條龍,你現在基本都具備了,前進道路上的必備條件都有了,最後一道最基本的障礙掃除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去如何作為了。”
我苦笑了下,看著秋桐:“其實,秋桐,我覺得,我們都不是很適合混官場,我不適合,你也不適合。”
“但是命運卻把我們都推到了官場,這是命運!”秋桐說:“本來我當年畢業進報社,是覺得這裏是文人聚集的地方,是搞學問的地方……沒想到,這裏的官場鬥爭絲毫不必其他單位差,甚至猶過之而不及……其實,我一直覺得,你和我,都最適合做知識分子,雖然你更喜歡經商。”
我說:“知識分子混官場,其實是一個悲劇!”
秋桐點點頭,說:“在中國的官場裏,確實有不少知識分子,比如我們的前任總編輯……說他們是悲劇,也對,也不對……總的來說,在中國官場的知識分子,可以用一句話來描述:迷茫而守望,苦悶而獨立,退守而進取!”
我說:“此話怎講?”
秋桐說:“官場裏最大的學問之一就是站隊。選擇跟誰站在一起,這是一種官場考驗,是一種仕途判斷,也是一種政治智慧。然而,更多的時候,這更是一種人格的博弈。一邊是憋屈的正義,一邊是顯赫的權力;一邊是卑微的尊嚴,一邊是現實的升遷。
“是保持獨立人格,還是違心當孫子?官場知識分子常常麵臨著這樣痛苦的抉擇。他們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不成為政治鬥爭犧牲品。”
我凝神看著秋桐。
秋桐繼續若有所思地說:“集團幾任總編輯的遭遇,也算是當下中國官場知識分子生存狀態的一種折射,一種縮影,一種展示。個人覺得,我們提及的中國官場知識分子,應無關乎文憑與學識,而更應強調於精神與人格。
“在中國官場,有一群人格獨立思想獨特行為獨處的官員,他們身處仕途,一方麵想刻意保持著內心的尊嚴人格的自我與精神的自由,另一方麵,他們也想通過各種途徑和渠道,在政界裏有所作為,在仕途上有所升遷。但這兩種思想常常在現實生活中產生矛盾碰撞和鬥爭,從而令其痛苦而鬱悶,焦灼而不安,顧盼而憤懣。
“因此,中國官場知識分子常常采取一種同流而不合汙的人生態度,一種順應而不順從的觀望舉措,在獨立人格與殘酷現實的夾縫裏側身而行。即令如此,卻也難有盡頭,卻也難有好的結局。”
我說:“這還是說明,知識分子混官場,是一個悲劇……所以,既然我們都已經走在了官場的路上,我們都不要成為悲劇的人物,我們不要做所謂的知識分子。”
聽我說完,秋桐沉默良久,然後深深歎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