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黎這話我有些似懂非懂。
老黎接著又說了一句:“在中國的官場,成熟就是沒有鋒芒和棱角。”
“為什麼這麼講?”我說。
“所謂政治上的成熟,實際上就是遵守掌握運用潛規則的熟練程度。否則,你就永遠不是一個政治上成熟的官員。盡管潛規則實際上是封建官場的文化倫理遺產,政治腐敗的潤滑劑。”老黎意味深長地說:“張狂,這是從政的大忌。”
這回我聽懂了,不由點點頭。
“今天你說的這次人事調整的事,分析的那些所謂高官們之間的那些明爭暗鬥,說到底其實就是一句話:官場沒有是非,隻有利益。”老黎說。
“哦,沒有是非,隻有利益。”我重複了一遍,又不由自主琢磨起關雲飛提拔曹麗之事……
老黎用慈祥的目光看著我:“小克,在官場混,首先要練就一副透過現象看本質的火眼。”
“透過現象看本質……這似乎很難。”我喃喃地說。
“這雙火眼隻有在不斷地實踐和摔打以及思考中才能練就,”老黎說:“其實,你能看到,官場上的很多事情,大家都知道很無聊,但都心照不宣,仍是認認真真的樣子。似乎上下級之間就靠這種心照不宣維護著一種太平現象。當官的就是要做牆頭草,你不左右搖擺就話不長。
“現代官場有一種怪現象,就是一把手的能力不重要,聽不聽話才是最重要的;而有些擔任副職的人長期工作在第一線,有能力有成績,卻得不到提拔。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我沉思著。
老黎嗬嗬笑了下,說:“在官場上,你不能認死理。國人講究中庸之道,人尖子和人渣子都不適合做領導,所以官場中人不能太鋒芒畢露,諸如精明狡猾都是官場大忌。
“聰明人就聰明在有些事情心裏明白,但不點破,不翻臉,不露聲色,打啞謎裝糊塗。做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不是有能力就能上去;有時候有能力反而是千年老二,扶不了正。”
我似乎有所悟,點點頭,說:“官場就象一盤棋,棋子之間相生相克,厲害關係因勢而變。”
“對,說得好……到底是我兒子聰明,一點就透,孺子可教也。”老黎讚許地點點頭,接著說:“不要以為做高官難於上青天,不要以為高官都很神秘,其實,很簡單,做領導的隻要會講,不一定要會做。當領導的人不一定才高八鬥,學富五車,但至少要深諳世情,懂得如何利用手中的權力調動手下人的積極性。屁股決定腦袋。處於不同職位的人,考慮問題的角度絕對是不同的。這也符合存在決定意識的說法……
“還有,你不要以為此次人事調整喬仕達的意誌似乎被某些人左右或者調動了,這樣想是錯誤的,喬仕達他其實既沒有被雷正左右,也沒有被關雲飛左右,他其實心裏早就有數,早就有自己的如意算盤。一般來說,領導定下來的事情會堅持到底的;哪怕是錯了,他都會堅持。
“但是喬仕達很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當領導既要政績,又要協調方方麵麵的關係。你不能有個性,共性永遠大於個性,否則你就難以立足,難以將自己的權力和意誌發揮到最大效能。
“官場上講就的是啟承轉合,領導的水平和藝術全在於處世要輕重照應,跌宕有致。越深的人,越輕易不讓人看出其中的半點玄機。官場畢竟不同於商場,所有的目的隻能藏在做法和笑容之間,那是一種心照不宣。
“政治是一門妥協的藝術,尤其越是掌握決定權的人,越要學會妥協,最後力爭達到利益均沾,彼此平衡;吃獨食的人,貪心過重的人,是不適合從事政治這門特殊藝術的;一些曇花一現的政治明星,失敗的一個重要因素就是過於貪婪,沒有學會妥協的藝術……而喬仕達,可謂是將這門藝術運用地爐火純青。”
老黎的一番話聽起來十分有見地,頗為深奧,我不由細細琢起來……
當晚,我和秋桐一起吃飯。
秋桐看起來略微顯得有些疲憊,眉宇間帶著幾分憂鬱和憂慮。
我似乎該明白她此時的心情,季書記突然被調走,這是出乎她意料的事情,自己突然被公布到季書記的位置,同樣出乎她的意料。
當然,秋桐此時想的未必都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