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平穩地降落在M市機場,冷歡隔著機窗向外望去,遠處的高地綿延起伏,天空悠遠澄淨。
短短幾天,卻恍若隔世——是心境變了麼?從以前的猶疑不定,到如今的孤注一擲。
下了機再坐上早已等候的車,冷歡一直沉默不言。
“怎麼了?”葉聽風轉過頭看她,目光帶著探究。
她搖頭,視線從窗外收回,安靜地把頭靠在他肩上,一隻手放在他胸口:“有些累。”
他淡淡一笑,吻了下她的額。
鈴聲響起,他伸手朝西服內側的口袋掏電話,冷歡乖巧地從他身上退開來,繼續倚在坐位上看外麵的風景。
他看了下電話,又看了她一眼,才拿起來接聽。
“喂,若依。”
他的聲音,溫和動人。
冷歡緊緊地盯著窗外的遠山,咬緊牙根,蜷緊拳頭,既已決定,就不能允許自己的脆弱。
“嗯,剛回來,一切都好。”
他的聲音和電話裏隱約傳來的笑語,還是不停地往她耳朵裏鑽。
忍不住猜想,柳若依知道他帶她去倫敦嗎?這樣的問候,是因為大家閨秀的賢良淑德,還是像他們這樣的天之嬌寵,早已熟諳男女之間的遊戲規則,所以彼此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好,那就晚上見。”
他掛斷電話的那刻,她的背脊微微一僵。
“我今晚不能陪你。”他望著她開口。
她回頭一笑:“沒關係,你忙。”
他目光微冷,緊緊地盯住她的臉:“明後天我也可能沒時間和你見麵。”
“沒事,正好我朋友結婚,我要去幫忙。”她依舊淺笑,卻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微抖的嘴角。
在心裏對自己說,她能理解,她也能接受,他已給她了這麼多天相處的時光不是嗎,所謂雨露均沾,新人舊人,他都要顧全。
可是他的視線卻突然冰冷無比,陰騖的神情複雜難解,她能感覺他身上有藏著隱忍的怒氣,但卻不知他為何如此。
她又做錯什麼了嗎,她已經讓自己如此大方,甚至卑微,他還不滿意嗎?
車子直接開到冷歡的宿舍,下車的時候,她低頭拿自己的包包,他卻按住背帶,阻止她的動作。
“聽風。”她不安地看著他,有些局促。
他伸手撫住她的臉,忽然傾身吻住她,霸道而熱烈,怔忡間,他已放開她,神色如常。
她依然處於震驚的狀態,於是抽出自己的包,急急地說了聲再見,就匆匆下了車。
他並沒有跟出來,車子轉了個彎,就疾馳而去,不帶一絲留戀。
看著漸遠的車影,她的心忽然糾結。微痛的感覺,夾雜著深深的失落,盤旋在胸口,讓她喘不過氣。
也許終其一生,她都猜不透他的心。
婚禮上顧言諾穿著潔白的婚紗,明豔的笑容映亮了冬季的天空,被愛著的女人從來都是漂亮的。
冷歡微笑地擁抱她,那一刻,她感覺悲涼,想起年少時因為煩惱在野外吹風賽車,想起霜露的夜晚因為失眠而一起輾轉反側。看過的風雪輪回著飛翔,愛過的人卻不斷成長。
於是對她說,你的選擇是對的。如果有一個男人值得深愛,為他抵上命也值得。
流年似水,如果停留太久,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種消耗。
而自己卻不得不停留。
人潮湧擠中,冷歡望著飛來的新娘捧花,一步步地後退,任身邊的人爭先恐後地往前搶。
不知是誰推了她一把,等到她恢複意識時,懷中芳香撲鼻。
轉過身,李喬的笑容陽光般燦爛:“恭喜你。”
她呆呆地看著手中的花,心裏卻酸澀無比——她是最無資格獲此殊榮的人。
那晚冷歡喝了有生以來最多的一次酒,在顧言諾殷切的叮囑下,李喬送她回家。
安靜的車廂內,隻有窗外隱約呼嘯而過的風聲和音響裏回旋的歌聲。
You and I moving in the dark, bodies close but soul ap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