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睜開眼,月光自窗外瀉進來,照在空無一人的床前。
輕輕地動了下身子,肩膀就是一陣鑽心的疼,然而卻比不上方才聽到他那些告白時,心痛的萬分之一。
明明是渴望已久的東西,真正觸手可及時,卻惶恐得不敢靠近,不知如何是好。
“醒了?”
怔忡間,李喬進了門,站在床前看著她,表情隱忍。
“嗯。”她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無比幹澀。
“見到的是我很失望吧。”李喬自嘲地一笑,在床邊坐下來。
冷歡不知如何回答,隻好尷尬地沉默。
“既然這麼想見他,又何必避而不見?”李喬犀利的目光望著她,“你害怕麵對的,是如果他知道你病情之後的反應吧?”
冷歡咬唇,臉上流露的哀傷卻泄露她的情緒。
是,她是害怕這點沒錯。若他不愛,最多她隻是有心欺騙的罪名,而如今在他坦誠心跡之後,她無法想象,也不敢想象他會如何。而眼下她人在醫院,大大小小的檢查下來,紙包不住火,早晚他都會知道。
“我已經和Gee還有你的肩傷的主治醫生說過了,”李喬伸手挽起她耳邊的碎發,“他們會瞞住你的病情。”
冷歡聞言抬頭,眼裏帶著感激:“謝謝你。”
“冷歡,”他的聲音忽然低了下來,有一種濃重而壓抑的憂傷,“Gee今天幫你做了檢查……”
他的聲音忽然哽住,像是努力克製著什麼。
冷歡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仿佛有一隻手,狠狠地扼著她的喉嚨,呼吸不得,也難以言語。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靜靜地望著李喬:“他說什麼?”
“他說,你心髒的萎縮程度加劇了——”
沒等李喬說完,冷歡語氣急促地打斷了他,嘴邊是一個脆弱的笑容:“我還有多少時間?”
李喬深深望了她一眼,艱難地開口:“六年。”
“喔。”
過了半晌,冷歡輕輕地應了一聲,微笑地望著他,“那時候我三十歲了,也開始老了,一定沒有現在好看。”
“中國古代有個叫項羽的,二十四歲起兵,三十歲自刎烏江,”李喬溫暖的手指撫過她的臉頰,淡淡笑著,“他那六年,可是轟轟烈烈。”
“你還知道西楚霸王?”冷歡將臉靠在他掌心,貌似不滿地嘟嘴,“我沒法像他那麼厲害啦,更何況,他還有美人作陪。”
“我不算美人麼?”李喬戲謔一笑,點了點她的額頭,“要不,到時候地址選在Loond如何?”
“沒有烏騅馬。”冷歡刁難。
“這個倒有點麻煩,”李喬作沉思狀,一副困擾的樣子,最後放棄地提議道:“我爸那隻一百萬鎊的寶貝藏獒?”
“好。”冷歡笑著回答,眼淚卻一滴滴地滑落,濡濕了他的指間。
李喬的手微微顫抖,眼睛也跟著酸了起來。
“我做不到……”冷歡的聲音破碎,“我不想讓他知道……”
愛情從來都不像遊戲,想開始就進入,想結束就退出,玩累了可以暫停,玩糟了可以重來一局。當時意亂情迷,奮不顧身地奔他而去,不計代價不計結果,以為不愛,她卻先愛上,以為不愛,他卻也動心。
想來是她自私,明知他如此掙紮卻還是引誘他步步深陷,說不在乎他的無情卻還是企盼著他的回眸並為此軟硬兼施,總以為自己的病情是最艱實的後盾,讓她可以抽身而退,卻不知,如今他真情一片,絕對無法受此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