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傅斯年沒有扇她耳光,也沒有揍她。他隻是探身抽了張紙巾,把上麵存留的口水和滲出的血絲擦了一下。
他臉色淡定,似乎咬的是別人,他一點都不痛。
傅斯年越是這樣,季半夏越是抓狂,她的眼淚一下子飆了出來,撲到傅斯年身上又打又踢:“傅斯年!你混蛋!你混蛋!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恨你恨你恨你……”
代駕的司機偷偷往後瞟了一眼,輕輕地“嘖”了一聲。
這女人太煩人了,一上車就發酒瘋,又喊又叫的還打人,簡直太TM欠抽了!
傅斯年被季半夏晃得頭暈,終於忍無可忍地鉗住她的雙手,將她固定起來:“行了,發酒瘋也要有個度。坐好。”
季半夏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她壓抑太久,她太需要發泄了!
“傅斯年,你不是不要我了嗎?你不是討厭我,嫌棄我嗎?那你還拖我上車幹什麼!你送袁小芮呀!你跟她柔情蜜意去呀!你管我幹什麼!”
她嗚嗚咽咽地哭喊著,雙手被傅斯年反剪在背後,她就用頭去撞他的頭。
她不好過,她也不讓他好過!反正已經出醜了,那就幹脆丟人丟到家算了!
她的小腦袋撞得他的頭砰砰響,傅斯年氣得笑了,他騰出一隻手想讓她老老實實待在座位上,但他發現,除了將她緊緊抱住,他沒有任何辦法能控製住她激動憤怒的身體。
他一隻手將季半夏的雙臂固定在她背後,另一隻手臂圈住她的身體,緊緊將她摟進懷裏:“好了好了,脾氣怎麼這麼大……”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兒來的耐心。完全放棄所有防禦,將自己的脆弱和無力暴露在他麵前的季半夏,讓他情不自禁地想去安撫,想去包容。
司機頻頻往後看,傅斯年竟然也沒有不悅。抱住她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有一種走了很遠的路,突然能歇腳的放鬆感和歸屬感。
傅斯年遲疑了一下,輕輕把臉貼到季半夏的頭發上。
季半夏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傅斯年抱緊了。他身上的酒氣中,夾雜著熟悉的淡淡薄荷香氣,讓季半夏的眼淚掉得更洶湧了。
她渴望了四年的擁抱現在終於來了,為什麼她卻這麼悲傷?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委屈得像被父母丟棄的孩子。
傅斯年沒有再說話,隻是緊緊抱住她,等她自己平靜下來。
這一秒,他終於百分百肯定,四年前,他真的深愛過這個女人。因為他的身體那麼熟稔地接受了她,他抱著她,每一處都那麼自然,那麼契合,仿佛他們本來就是密不可分的一體。
他的身體,比他的記憶更敏銳,更長情。
季半夏哭累了,竟然就那麼睡著了。她的手緊緊抓著他的衣領,她的額頭貼在他的下頜上,他的臉頰濕漉漉的,不知是她的汗水還是淚水。
司機開著車,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現在的年輕人,他真的看不懂。剛才還打得要死要活,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架勢,現在竟然抱得難解難分,一副纏綿享受的模樣!
“到了。”司機把車停在小區門口,扭頭對傅斯年道。
傅斯年朝他做個噤聲的手勢,想了想,又低聲道:“你就在這裏下車吧,代駕費我十倍給你。”
司機大喜。他本來就是酒店的員工,簽了協議的,幫客人代駕是分內工作,沒想到這個客人出手這麼闊綽!
歡天喜地的下了車,司機一路哼著小曲往路口走。
司機走了。車內就剩下傅斯年和季半夏。
季半夏睡得很沉。鼻息均勻綿長。傅斯年抱著她,看著窗外的夜色,心裏亂成了一團野草。
他不知道事情怎麼就演變成這樣,拉她上車的時候,他真的隻是擔心她的安全。換了其他別的女人,他也會這麼做。
她的哭喊,她咬他的那一口,讓事態徹底失控。
和她之間的那點陌生感和距離感瞬間被衝得無影無蹤。包容她的衝動,安慰她的憤怒,是那麼自然的事。自然到他感覺不到任何不妥。
可現在,她在他懷裏睡著了。她的鼻息輕輕吹在他的脖頸上,讓他的心微妙地躁動起來。
等她醒來,他該說什麼?
他還能雲淡風輕,假裝一切都隻是個意外嗎?他還能理直氣壯地告訴她,我和你,沒有可能嗎?